假的
谢陨望着谢雨烨皱紧的眉头,指尖在微凉的杯沿上反复摩挲,仿佛要从那细腻的瓷面上汲取些许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谢雨烨,声音沉得像坠了铅,一字一句道:
“我并非这一世的谢陨。或者说,不全是。”
谢雨烨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
“当年死时,并没有消失,而是以灵魂的状态看着你身死,看着浅浅回京时被皇帝赐死。”
谢陨的目光穿过眼前的茶雾,落在遥远的虚空,“在看见你为我报仇雪恨而身死时,我才知道我的烨儿原来心里从未恨过我,只是不知怎么开口罢了。”
谢雨烨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桌布,指节泛白。
他没想到他自己隐藏着最深的秘密,父亲竟然早就知道
"所以,你早就打算和我解释是吗?"
"是,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太不让人相信,可这一切却又是实现,前世你让我知道了,你大哥没死!!!"
“不可能!”谢雨烨猛地打断他,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父亲,你是不是……是不是这些年受了太多苦,糊涂了?前世今生?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信。”
谢陨从怀里掏出一块磨损严重的玉佩,放在桌上,“这块玉,是你大哥十岁生辰时,送给你哥哥的生辰礼物,我有一块,你哥哥有一块,我亲眼看见你拿出来的,你哥哥没死。”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不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里充满了抗拒与混乱,“你在骗我!这世上哪有什么前世今生!”
说完,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转身就往外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房门被他“砰”地一声撞开,又重重合上,留下满室寂静。
谢陨坐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温热的茶水晃出杯沿,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有些真相,太过沉重,总得给这孩子一点时间去消化。
他静静待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染上墨色,才缓缓起身,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有些路,只能让谢雨烨自己走,有些结,也只能让他自己解。
谢雨烨像只无头苍蝇,在军营的小径上狂奔,冷风灌进喉咙,带着刺骨的疼。
父亲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
他不信,却又无法忽视那块玉佩,无法忽视父亲眼底那真实的痛苦。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在一处营房前,门口挂着的“顾”字灯笼在风里摇晃。是顾溪浅的住处。
浅浅是母亲妹妹的女儿,自小跟着他长大,比亲妹妹还亲。父亲会骗他,浅浅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浅浅,是我。”
门很快开了,顾溪浅穿着素色襦裙,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表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谢雨烨攥着拳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哑声问道:“浅浅,父亲……他跟我说了些事。关于前世今生,关于……我的哥哥的死。”
他盯着顾溪浅的眼睛,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溪浅的身子僵了一下,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像叹息:“表哥,祖父他……没有骗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谢雨烨最后的侥幸。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意外,都是命中注定。
夜风穿过营房的缝隙,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得他浑身发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