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君笑笑神色狠戾,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与名声,抽出残夜便向前冲去。
他宁愿一生逃亡,也不愿在这污浊之地多待一刻。
清浅则是身形一正,架起双刀格挡。孰知这位全不想与她硬碰硬,侧着身便鬼魅似的窜过,越到围墙之前,却被诸多下手堵住去路。
他扫视一圈,剑身轻晃,手上一紧便要冲杀入敌阵。
这时墙上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说话声。
“好威风呐。”
君笑笑闻声望去,眼眶还泛着红,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知道是假,但是满腔酸意控制不住地往上涌。高高的围墙上,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挂着灿烂的笑容,向众人投去目光。
他通身练红衣衫极尽妖异,血色发带在风中起舞。略显苍白的面容分明笑着,仍给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莫名携着一股肃杀气。
一分美丽中透着九分危险。
众人皆称红衣鬼为鬼,然而真当此人鬼魅一般,前一刻还在棺中静默,后一刻却高坐在围墙之上言笑晏晏,都不约而同地一股凉气自脚心直窜上天灵盖,大白天打了个寒噤。
那可真是太惊喜了。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静了半晌。乐弦气息一滞,连清浅也头晕目眩,没头没脑地说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你血都流干了,怎么可能活...”
这时不知哪个吓破胆的来了一句:“娘啊鬼啊!!”紧接着人群中不断传来女人极度恐慌的尖叫与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来人一怔,没想到这幅妆容有如此威慑力。
清浅反而神色一定,骤然暴喝:“大胆蟊贼,光天化日之下出入我乐府装神弄鬼,活腻味了不成,拿下!”
那人闻言又是极放肆地一笑,响亮地拍了拍手,“清浅姑娘这个细作当的,我们竟无一人发觉,佩服佩服!”
来人是封月无疑了。
她心中惊疑收起,反斥道:“少废话!”
“杀人夺宝,你就这样弃长泽君而去了?啧,我真为他心痛。”那人做势捂了捂胸口,一脸悲痛,随即又向着墙下呆立的君笑笑疯狂挤了挤眼睛。
人群中骤起轩然大波。
“什么?长泽君遇害了不成?”
清浅听着这句,霎时柳眉倒竖,显然完全没被威慑到,甚至略有嗔怒。
“此人妖言惑众,诸位英豪切莫轻信,如今局势大乱,须得众志成城,切莫要小人寻了突破口!”尽管此女并未有甚威望,众人却莫名有跟随之意。
“呸,亏你要脸!长泽君带你如亲如爱,你就如此报复,还敢用那把沾着他鲜血的刀站在这里说话!”
君笑笑紧了紧剑柄,这人一兴奋便口不择言,着实令人无奈。
但是这事两人都不能承认,否则就要引出来另一个问题:刀为什么会在长泽君手里?
勾结来勾结去,反而不得善了。周遭已有人察觉不对,君笑笑低着声说了句,那人便要起身离去,清浅见了,一挥手便有十来个高大的身影扑上。
这场面一定可以再壮观些。
封月嬉笑一声,两手一翻,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向冲过来的身子甩过去,接着拽起君笑笑,翻身消失个无踪。
那些个人下意识接住物事,结果给炸了个白雾弥天,整个院子都笼在迷迷蒙蒙之中。
清浅一愣,回过神来人早已不见,手下充作无事站回队列,她略一沉默,好整以暇地收起了刀,作忠仆模样护在了乐弦身旁。
这一场闹剧便以内鬼身法高深莫测,溜之为快而结束。
……
叶流云与兄长一路策马飞奔,只觉着腿根都要破皮了,叶藏锋还搂了个小姑娘,不知又是何等辛苦。
来时一月有余,归去沧州却不过七日。
叶流云下马时已是两眼昏花,叶藏锋慌忙来扶了一把,怀中姑娘早疲惫得昏睡了许久。
他略舒一口气,抬头却见兄长满面风尘,束发凌乱,长途奔袭到底体力不太撑得住,何况还是冲在最前锋。
他们并未禀报帝氏,反而先一步回到小院中,叶藏锋毫不忌讳地冲进弟弟房间,倒头就睡。
叶流云也没计较他不挑地儿,此刻心头不安反而盖过平日琐碎,无声无息地将姑娘安置在了兄长房间,他便守在床边,倚靠着边沿也沉沉睡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