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2）
几日后南安王归京，其妻李氏在府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邀请了各大名门望族。
南安王府的院里传出一阵阵高贺，热闹非凡，萧先丞在门口迎接达官贵人们的到来……
永宜公主到——
谢昀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沈暄的方向看了看。
沈暄穿着一条竹月色的长裙，裙身上百褶灵动，袖口点缀着用银色丝线绣制的细腻莲花，那些花瓣尖端更是以极细的粉线巧妙地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细节。她身穿宽片锦缎裹胸，胸前祥云图案由银丝精心勾勒而成，随着她身体微微晃动，长裙便自然而然地铺散开来，流露出一份优雅与随性。她的发际斜插着一支海棠玉鸾步摇，皮肤细腻光洁犹如温润美玉，双唇即使未施脂粉也红润可人。两缕发丝从鬓边轻轻飘过脸颊，随着微风轻柔拂过，更增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风情韵味。耳畔佩戴的白玉兰花耳坠也在风中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韵味。
她来到萧先丞面前，待她停下脚步，众人便纷纷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既然是王爷的私宴，便不必讲究这些礼仪，各位都起来吧。”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们将贺礼交给南安王府的下人们。
她走到萧先丞面前行礼：“王爷，近来可好？”
“蒙公主的恩，一切安好。”萧先丞拱手回答。
此时，一位大着肚子的女子从萧先丞身后走出向沈暄行了个礼，沈暄回了个礼笑。
“王妃。”
李忆愁向前进了几步，拉着沈暄的手高兴道：“小月儿来啦，快到我身边。”她虽生得眉眼温和，闺秀风范尽显，可说话咬字方式却是热忱刚烈。
她现在倒很喜欢沈暄:在萧先丞当年救下沈暄时，沈暄还是个小女孩，最开始她也并不在意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但后来在王府的日子，她便把沈暄当成了自己妹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送给她。
说罢，她便带着沈暄入了内室，沈暄点头示意问春他们不必跟着。
“忆姐姐怀有身孕，一定要控制好情绪，更不可随意动怒。怀孕不似从前，还是少操劳些为好。”
李忆愁握着沈暄的手，温和热情道：“小月儿难道忘了姐姐是大夫？”
“姐姐医术高明，也要注意身体，怀着孕还整日为京城的百姓们诊病，万一累坏了身……”
“小月儿年纪不大，倒是唠叨，放心姐姐不会有事的。”她用手轻刮过沈暄的鼻尖，笑得甚是欣慰。“这些姐姐都清楚，会注意的，放心。”
“改日我叫皇兄多赏您些补药。”
“好好好，都听你的。”李忆愁宠溺喜悦道。
宴会开始，众人纷纷入座——
此时，靳南从外面跑到谢昀身边，谢昀正在与他人敬酒。靳南附在他耳边：“东家，南安王让我来通报一声，地图的下落有消息了。”
谢昀不改面上的笑容，看看不远处手拿酒杯的萧先丞。
萧先丞正对着他微微点头，谢昀用口型问他：“何处？”
萧先丞回：
“南宛。”
谢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坐在高座上正与李忆愁闲聊的沈暄。
轻哼一声：“公主府吗。”
……
宴会进行到傍晚，沈暄被这吵闹声搞的头疼不已，李忆愁请她到王府后院的小湖放松一下看看花。
谢昀也有些坐乏了，便也到后院散散步。
机缘巧合碰上了独自一人的沈暄，他便迅速躲在一旁——
沈暄站在桥上，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了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于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树后面有一道黑影。但她不敢轻举妄动，依旧俯视着湖中的莲花，莲花呈现淡粉色，比南宛的白莲开的更加艳丽。
虽说这桥不算高，可沈暄倒是盘算起什么：
这样光明正大的就想调查她，倒不如直接来问，蠢货。
随后她伸手去救那只被蜘蛛丝困住的蝴蝶，故意脚下一滑，险些跌入湖中。
此刻——有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揽住了她的肩，将她一把揽入怀里，沈暄撞在他的心口，鼻尖充斥着阳光撒在衣物上的味道，她随后缓缓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脸，挺拔修长的身姿更添魅力。身上穿着一袭精致的丝绸衣物，上面点缀着雅致的竹叶刺绣，深墨色的衣袍内隐约透出银色花边的镶边，配上白金质地的内衣以及头上的羊脂白玉发冠，这一身华美装扮相互映衬，恰到好处地彰显出这位贵公子的富贵气质。他的笑容中带着点风流少年特有的潇洒不羁，而眸子深处仿佛倒映着璀璨星河，更加引人注目。
莲花在夕阳下妖艳，浅黄色的蕊明媚的像是要唤回初夏——
沈暄想迅速起身，只见那人道：“公主还是小心些，这桥很滑。”一道明朗磁性的男音贯穿沈暄的耳，随即他放开了手。
“多谢这位……”沈暄不知该称呼他什么，感谢的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气氛显得尴尬。
“臣谢昀，参见永宜公主。”谢昀笑道，为她化解尴尬。沈暄这才知道他是谁，行礼道：“刚刚多谢侯爷了。”
谢昀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举手之劳。”
沈暄微笑，望回水面。
“每次遇见公主都是在水边。”谢昀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沈暄。“公主很喜欢水吗？”
沈暄偏头看他，有些不解：“每次？”
“啊，没什么。”谢昀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沈暄转回头，继续赏着水中莲花。“不过是在寻求安慰罢了。”
“心理安慰？”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随风微摆，一副惹人怜爱的长相。“侯爷，您看那水中倒映着的是什么。”
“夕下后太阳仅剩的残光？渐渐暗淡的天，还是快升起的月？”
她指尖轻刮发丝固定至耳处，侧头看着谢昀的眼睛。“是啊都是，但这一切不都是由天掌管的吗。”
谢昀收回目光，平视着远边的天，他忽然明白了沈暄为什么喜欢水边了——既然碰不到真正的天空，也没有鸟儿的羽翼，那水中的倒影便可让人心生慰藉，她是向往自由的。
他又一次回看她的眸，问出一个问题：
“你恨吗？”
“不恨，有人将你救下，给了你荣华富贵，换做侯爷您，会恨吗？”她盯着谢昀，面无表情。
谢昀毫不犹豫地说：“虽感激他救我性命，但也怨他将我带入牢笼。”“可南安王为人仗义倒也不必见怪，他若是见死不救，那他就不是萧先丞了。”
沈暄眼里含笑：“侯爷说的不错，王爷当年若是没有救下我，如今恐怕我早已曝尸荒野了。”
“说了这么多，一直不太明白，侯爷您不在前席坐着，怎么有心到这花园来？”她的话语温暖且柔情，却隐隐透露着一抹锋锐的警示。
谢昀道：
“公主可是在这寻清静？”
“正是。”
“那臣，亦是如此。”
沈暄淡笑不语，眼神中略带着几分猜疑……她明白，谢昀这个人肯定不似表面那般乐观、在与他的闲聊中，她听出了谢昀语气中参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
而谢昀也在她的眼底看出了某些阴谋，如同伪装成猎物的猛兽，在真正的猎物放松警惕的瞬间——
一击毙命。
他认为自己是不同的，是桀骜的鹰，是为了敏锐地察觉天敌而放不下戒备的猛禽。
二人互相试探对方，谁也不让着谁，现下的他们像陷入了某种微妙的空间，空气中都散发着越来越浓的竞争感和压力，月亮也在这种竞争压力下从他们双眸对视之间升了起来，天彻底黯淡了。
“公主！快回去，宴席要结束了。”
问春的高喊将他们二人的猜忌打断，这才回过神。
“天黑了，臣怕公主再一不小心跌入湖里，还请您拉着臣的手臂，臣将你送回宴席，如何？”
沈暄将手轻放在谢昀的臂弯处，“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看谢昀和沈暄一同回到宴席，表面倒是平静如常、内心实则早已众说纷纭。而不远处的李忆愁一手轻抚微微隆起的肚子，眯了眯眼，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