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敷·多有泪

还想着下午得出的结论,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温热轻轻碰了碰了她的眼:“烫吗?”“不烫,放在我眼睛上吧。”她舒展了身体,摸索着攥住了他的衣袖,带了几分哀求,“清穹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不走,哪儿都不去。”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穷绝凑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心,“我陪着阿樱,好不好?”

“清穹,下午说火光族动乱与扶桑风邵之战有关,且它们与有戎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有关,对吗?”她的手往上,轻轻摸着他手背上起伏的筋脉,“这两件事哪怕有联系却也依旧遥远,我们需要将它们分而论之;但与此同时不能排除下一次它们两件事凑在一起发作的可能。”“是的,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相连接的关键点在于神的干预。”穷绝点了点头,“按照父亲的意思,我们已经放出了火光族动乱的罪魁祸首全部被火光族关押并引渡回军场大牢的消息,就要看对面有多沉得住气。我和羽锺今天在牢狱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过因为贵族威压的干预,他们没能死成。而且羽锺说,重云贵族中有能力有必要豢养死士的家族不多,范围已经缩小到扶桑和泗霂两支——夜阑人多势众,荒川神力霸道皆不是好捏的柿子;前两支又都有与神合谋的前科,羽锺说军场的事情,包括牢狱中人和西胤府主,他会尽可能照顾着。火光族遗迹里,有火光族人与扶桑西胤两府的合谋,火光族助扶桑西胤吞并夏燚,而两府则帮那个族人所在的阵营夺得族长之位——但是很明显,两府食言了,现任族长是父亲的兄长,名唤鸣魄,清晨鸣钟,安抚魂魄。”穷绝想了一会儿将已知的信息简洁地梳理了一遍,“这边,在等对方动作我们暂时做不了什么。阿樱还有你那边,明镜、木偶罗盘以及公安的嫌疑犯。”“我感觉,我们又到了失去主动权的时候。”不满地摇摇头,天樱宿将毛巾的一角揭起,“清穹,它的温度散去了。”

光洒在眼睑上,她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天顶:“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有主动权,只能故意露出一点马脚引他们上钩。”“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没有办法。阿樱,眼睛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在盥洗室里洗着毛巾的人扬声道。“好一些了。”果断地给了肯定回答,天樱宿伸了个懒腰,望着自己的左手,轻轻地将它抬起,“北方天气比南方天气好受许多,本来按照在东秦领地居住的那些年,这些日子我的膝盖和肩膀应该会疼痛难忍。”“也算幸事一件。”带着新的热毛巾的人走来,她望着他,专注地,一言不发。“怎么了?”穷绝见她不言不语,低下头仔细看着,“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吧?”

“清穹这几日是不是不太高兴?家里的事分走了我对你的绝大部分注意,我们还从没分离过那么多日,本应该好好亲昵。”她顺从地闭上眼,温热覆上,“生气了吗?”“没有。”看不到爱人的神情,天樱宿有些不安地摸索着想要握住他的手,被另一只手用力地坚定地握住,“阿樱,我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心疼你不心疼自己。我不喜欢你的眼泪,那代表着你在伤心难过。”她也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来来去去地抚着他的肌肤:“我好像,特别能哭……”“家里伤心事太多,阿樱情绪细腻敏感,这很正常。”穷绝俯下身将她侧拥入怀中,爱人的气息温柔地将她包裹,她自发地缠了上去。

“峰爻给我的信,我看了。”爱人的声音低沉了些,她感觉到自己的腰上环上了有力的胳膊,“他和我说了些旧事,是我们还未住到双筑之前的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他不是。”她仰起头,哪怕有毛巾覆在眼上阻挡了视线。“他说让我照顾好你,如果他撑不过来,阿樱接替府主之位,我拥有府主先生之位,做你最忠心的助力。同时也说,让我照顾好自己,有戎拥有与火光冰耀外交的权利,我可以借此机会去到火光族或者冰耀族短暂地回归另一重身份——他记着我在这儿需要压抑我的天性。他不太确定我到底需要什么,只能将我送到更高的位置,可能会更有机会接触到我想要的东西。家里要有我们四人才算完整,他正告我。”鬓发被轻轻拨动,她凑上去。“他把你托付给我,也让我担待些你们兄妹自幼养成的亲昵,也拜托我偶尔留意羽锺的情况。”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忽然娇纵,“阿樱在我这儿才会毫无保留,我不嫉妒。”天樱宿闻言便努力仰起头在他鼻尖落下一吻,顺着他的背:“你要陪着我,你答应我的请求了!”“嗯,我可不会离开你。”他搂着自己的挚爱,“温度有没有冷?”“有些凉了……”伸手去揭开毛巾,视线不再受阻,她望着爱人。每一次看,都要感慨一遍自己爱人俊美疏离的容貌有多么令她赏心悦目。

他接过毛巾起身进了盥洗室,她就翻过身望着盥洗室的方向,揪着厚厚的被褥等他回来。

电话铃响起,她伸手去够。

“宿宿,宿宿,你这几日,还好吗?”那头唧唧喳喳的,直到衷霖开口,那边才安静下来。“衷霖姐姐?这几日还好,怎么了?”她看到了拿着热毛巾出来的爱人,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我想你这几日应该忙得脚不沾地,之后几日估计也是。雁喃和芜斐这几日在网上看到了许多不利于霓虹的言论,在问我怎么办。”她的话点到即止,天樱宿垂下眼。“泗霂府主,那是阿樱的伤疤。”穷绝帮她试着温度,声音冷了许多,“视而不见就好,何必多理会?”

“穷绝也在!那正好,我有事要问你——扶桑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拿住软肋了?”芜斐强硬地将话题主导权拿到了自己手中。“是,也不是,大小姐想做什么?”他依旧冷淡。“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凭借你们所知道的信息,足不足够让姐姐脱离扶桑?”态度强硬,芜斐没打算让他们。“这属于有戎的机密,用以区别我与非我。扶桑大小姐,作为有戎的成员,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有成为府主的准备。”穷绝冷了声音,“哪怕大小姐打算网开一面,公子和煙穷都不会应允。”“天樱,天樱!有这么严重吗?”方才的气势汹汹就如遇到水的火焰,芜斐不可置信地想要向她求证。“阿兄现在生死未卜,他留了信给我们,如果他撑不过来,这就是遗书。”天樱宿紧紧握着穷绝一过来就与她扣在一起的手,抗衡着心底涌动的惶恐,“火光族圣城族的外交关系也动荡不安,你自己想吧。”“可是这样的话,我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吗?”对面的姑娘喃喃着,“你们网开一面好不好?”

穷绝侧目望向自己的爱人。天樱宿努力地伸手将他拉了过来,附在他耳边:“清穹,还要你,帮我说。”“我知道。”他蹭了蹭她的脑袋,随后坐起身子,看向她的手机:“那么,扶桑大小姐,你能不能也放有戎一马?府主大人在家族排位赛时就已经警告过你,施暴者没有理由让受害者体谅,杀人者不需要被杀者的体谅,阿樱是心软的人,但我们都不是。”“芜斐,我知道你害怕,也知道这些事的结果不该由你承担,但是——他们需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衷霖的声音响起。“还是说你还认为现在那个扶桑府主,依旧是你的哥哥?”语雁喃出奇地冷静,“天樱,你自己保重身体,霓虹的事情交给我们。”

“我知道的,清穹在我身边,他不会让我受委屈。”天樱宿叹了口气,“我们先挂断了。”

房内又陷入了沉寂,一片黑暗里爱人凑近的呼吸分外清楚。“她好过分。”穷绝抱着她,不满地嘟囔着,“凭什么要阿樱处处忍让?阿樱也是大小姐,是五大世家之首的大小姐!”她摇摇脑袋,抬手轻轻安抚着抱着她生气的爱人:“可能因为,我比较幸福吧。”“幸福?”穷绝抬起头看她,带着明晃晃的生气——她听着爱人语气不对,就自作主张地掀开了毛巾。“怎么掀开了?不难受了?”慢慢将手移开,他望着她。“你生气了,我听得出来。”她回望着她的爱人,左手轻轻地抚弄他的鬓发,“我的家境,可能让他们觉得,我吃一些亏也没什么关系吧,与她们相比。”

“那我宁愿阿樱能够铁石心肠一些,你不能总为别人着想。”他整一个压在她身上,如猫儿一般在她的颈窝轻轻蹭着,“你是我们一家都好好保护着的人,怎能任由她们欺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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