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交付·明珠落泪
分开午饭,天樱宿思索了一块蛋糕的时间,认真地看向身边的人:“清穹,下午想去办公室坐着,分配任务。”“这么快就把任务分配下去了?阿樱,你会不会太轻信他们了?”穷绝不认可地望着对座的姑娘,他摇摇头,“哪怕是峰爻羽锺的推荐,你也不能就这么轻信了了她们。”天樱宿低下头,不确定地捻着自己的衣袖:“清穹,我们两个人忙不过来的。那在你眼中,可有绝对信任的人?”“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婆娑小姐,而且,我想如果可以,阿樱,我希望你能破格将月见小姐带入有戎,她也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穷绝坚定地点点头,望着她,“有友谊做背书,阿樱,我想如果可以,她应该也会很乐意。”天樱宿垂下眼,静默了一会儿倏然一笑:“难得见清穹那么信任一个外人。”“也只是跟在阿樱身边与那几位姑娘相熟。”对面的人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又切下一口牛排,“阿樱,我下午要进行火光族律法的翻译,你要去哪里?”“办公室,我打算和她们几位聊聊,若是没有旁人,我要与婆娑交付信任。”将那块柠檬蛋糕解决,她尝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下定了决心,“我不会让我手中的明珠蒙尘。”
穷绝望着她,垂下了眼眸。
如她所愿,爱人将她送到办公室时,只有影婆娑一人,但是响起了两个人的声音。
相视一眼,她点点头,然后推开门,化作了长风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影婆娑望着忽然在主座上浮现的身影,默了默,起身:“飔樱将军,我的母亲,想见您一面。”天樱宿怔然地望着她,然后点点头:“稍等,我去整理一下自己。”跑到盥洗室,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扯了扯衣服,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了出来:“今天的安排……没有见客人,穿得随便了些,见谅,见谅。”“没关系的,飔樱。”影婆娑拉着她的手,轻声,“母亲快扛不住压力了,她要提前让我继承她的事业,但怕我一个人恐怕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所以……想要飔樱帮忙——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用这一份事业来帮助我们,飔樱以为如何?”“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有些拘谨地落座,她颇不自在地理了理鬓发,然后看向对面的手机。
“只有我一个人,飔樱将军,我从我的女儿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很多次,她说,你,还有你的爱人,帮了她许多,我想,先说一句谢谢。”“我视令爱为友人,能帮自然是愿意。令爱也帮了我许多。”她垂下眼,“不知您想见我,是何缘故。”“是家里的纠葛,我的第一段婚姻很幸福,我的爱人与我一同奋斗,让我从母亲哪里继承来的企业重焕生机,也让我有了婆娑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她很出色。不知道是上天善妒,还是仇人嫉妒,我的爱人猝然而逝,婆娑在基础部读书的最后一年,失去了她的生父。我以我手上的条件做筹码,与一个善于营销的男人,也就是现在婆娑的继父走在了一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现在,人心易变,他想要我手上的这一家企业,法律上企业的继承权在婆娑身上,所以,我怕我死后,婆娑的安全会得不到保障,家族的企业也会流落外人,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从前我以为婆娑有一个稳定的营生就足够,至于企业,我还能撑很久,可是没想到五月突然查出重病,很难撑过去——”“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影婆娑吃惊地看着视频——手机屏幕是黑色的,她开了摄像头,却没有入画,“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才敢离开你身边来到我自主选择的地方,怎么不告诉我?”“婆娑,听着,你于我而言,是我与爱人的结合,是我过去已经不可能再得到的幸福的模样与象征,我知道你会比我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负累,复杂的人际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你不可以,你明白吗?”那边的女子依旧思路清晰,声音坚定,“你听我说完,婆娑,我想尽我所能,为你斩断这一切复杂,从今往后,你便无拘无束。”
天樱宿抽出纸巾递给她。她颤抖着接过了纸,覆在眼睛上。
“我很高兴,哪怕是出于其他目的,婆娑与我询问了企业的事。飔樱将军,我死后,婆娑就是孤身一人,您能为她,提供一个家吗?”
天樱宿垂眸,她侧目,看向那边红着眼的姑娘,伸手握住了她的:“出于身份原因,我并不能言说,婆娑置身其中。我只能告诉您,我会好好待婆娑,她的身边会有关心她的朋友,共同志向的同事,以及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影婆娑也点点头,她吸了吸鼻子:“飔樱将军重诺重情,我会跟在她身边。”“那就好。婆娑,你开学之后,再抽空回一趟家吧,悄悄的,我要把最后一部分财物,转给你,我的私有财产,与他无关。这之后,你要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明白吗?”声音也开始颤抖,那边的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我好女儿,你要比我更幸福。”
“我会的。”影婆娑抬起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她一下一下重重地呼吸着,妄图将眼泪、哭声和绝望惶恐一同憋入心底,“我尽可能,尽可能早些回来。”“还有事情吧,去忙,婆娑,忙一点是好事。”那边的声音先平静了些许,随后一声长鸣,电话挂断。
压抑不住的哭声传来,影婆娑伏在桌面,泣不成声。她望着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婆娑,只有我们,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泪流不止,她只是呜咽着,紧紧地抱着她,不住地轻轻磨蹭着。
恍惚间就想起去年个人排位赛之前的一个噩梦。她垂下眼,低下脑袋,轻轻碰着她的发丝。
我在这里,你身边不会只有一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才逐渐轻了下去,只剩下失去的痛苦的余韵在她的躯体之内四处游走。
“婆娑。”天樱宿耐心地拍着她的背,柔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副将,知晓我的行程,我所有所涉领域的进程与目的?”“我不是,已经是副……副将?”下意识复述却被那个身份怔住,她抬眸,红肿的眼愣愣地望着抱着她的姑娘,“你,你和煙穷——?”“没有,只是我需要一个副将的候选人选,清穹也在军场任职,不可能寸步不离。他又是个胆小的,时常需要拜托别人,需要他和我都信任,还要有一定实力,现在只有你,婆娑。”她望着她,樱粉的眼望着凝望着,“我有太多事务,需要一个永不背叛我的记录者。”“似乎,更像秘书。”破涕为笑,见着自己主将窘迫的神情,影婆娑下意识抱住了她,靠在她肩头,“好,我不知道你们贵族如何看待平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们信服,未眠……我以家族的企业做象征,好不好?”“不用那些,我对你,有绝对信任。我来坦诚布公,交付信任。”天樱宿望着她,一点点将她凌乱的发从面上拨开,露出了她的容貌,“明媚,张扬,婆娑似乎就该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我就是被你吸引而来的那千百道目光的其中之一。”
“是吗?”影婆娑笑了笑,耷拉下脑袋,喃喃道,“在从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他和母亲就经常看着我发愣,然后开始说我的哪儿哪儿更像他们中的哪一位,最后的结局都是很可爱的,她有我们两人特质,却又只像她自己。我想我的母亲知道了我在做的事情,应该会很自豪吧?她已经放弃了求生,或许在离开此世后,母亲能够遇到父亲也不一定。”“睡一会儿吧,婆娑,要送你回房间吗?”她低下头蹭蹭她的额,问。“好亲昵啊飔樱。不必了,我在这儿眯一会儿就好,下午还得画设计图——你们的,我可得铆足了劲。”影婆娑笑了,就着纵横的阑干,“怎么那么亲近我?”“军场直隶可不在乎外人目光,我们一家都喜欢亲近的举措,比如吻额、牵手、揽抱以及其他一些暗戳戳的亲昵,我耳濡目染。”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了理由,天樱宿打了个哈欠,“本来有戎的正式成立,我打算放在我们离开圣城之后,婆娑若是有必要,我让阿兄先解决你的屋舍,神器,不麻烦,你别担心。婆娑呀,加入有戎之后,就是真的一家人了。”“是啊,一家人。”她闭上了眼,轻轻动了动,找了个舒服位置靠着,“母亲也会放心的。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天樱宿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肩上的呼吸声平稳了下来。
办公室里没开灯,三扇窗户也被窗帘挡着,室内很暗,很有安全感。
一抹亮出现,穷绝抱着两本厚厚的书走了进来,逆着光,他的面目与轮廓,都看不清。
“清穹,婆娑刚睡去,家里有变故,她会提前来到双筑。”她动用神力丝线。“我知道了。”悄无声息去到主座上坐下的人放下了两本厚厚的书,站着身子望着她,沉吟了一会儿。神力丝线被拨动,传来他有些不满的声音:“阿樱身上……原来只有我能靠的。”闻言,失笑,她抬眸望去,那边的人正难过地望着她。“清穹,你是唯一,我的唯一,能够让我毫无防备卸下心防的只有你,你在吃什么醋?”他思索了一会儿,认命地点点头,随后用了一种颇为傲娇的声音:“没关系,阿樱也只会在我面前诉说伤痛与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