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苏晞知道苏瑞在担心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拿回了碗，自己喝了下去，而后将碗底给苏瑞看:“皇叔当年出言相助之恩，侄女不曾忘却。”

苏瑞大抵是没想到苏晞竟能对此事如此挂怀，摇了摇头:“晞儿，你聪慧过人，怎会看不出，昭儿资质平庸，做个守成之君都是勉强，这江山，他守不住。”

这次苏瑞没有拒绝苏晞递过来的酒，他接过碗一饮而尽，不屑地哼笑一声:“今日是我，日后还会有别人。等你和谢琛两败俱伤，你觉得，谁能帮他稳定朝局？声名狼藉被百官诟病的老六吗？”

苏晞没有正面回答苏瑞的问题，只是残忍地点破了一个事实:“皇叔，您在自己的腿上费尽心思，正是因为知道，身有不便者，坐不上那个位置。”

苏晞看着苏瑞因为这句话而崩溃，想起幼时听宫里老人说过，端王殿下少年时，在一众皇子中也算出众，政绩上并不比嫡长子出身的太子差什么。只是在那一年宫宴，为救当时的太子，也就是苏晞的父皇，才落下残疾。这也是文帝屠尽手足，唯独护着苏瑞的原因。

“若是当年登基的是我，江山怎么会沦落至此。”苏瑞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苏晞，“或许你现在，也能和谢家那小子琴瑟和鸣。”

“六年前，是他一意孤行，铸成大错。”苏晞很少去回忆当时的感觉，现在更不想，“可是皇叔，您扪心自问，若是您登基，当真能容得下，出身贺氏的我，与谢氏联姻，并与姜氏、君氏齐头并进吗？”

苏瑞沉默了，苏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答案。事实就是这样，苏晞能与君凝舟等人成为挚友，因为她姓苏，是文帝的嫡长女。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世家贵女，皇帝都只会忌惮。哪怕是苏晞本人，态度也只会是，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倘若有人敢动这种歪心思，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该说的话都说了，苏晞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她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纸包，将粉末倒进了酒坛。苏瑞看着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波动。

“皇叔，我本可保你一世荣华。”

苏晞不再看苏瑞，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瑞明白苏晞这么做的原因，在酒坛被放进牢房的时候，好像最后的一点执念也散了:“晞儿，你长大了，皇叔现在看不透你了。这样也好，不必再像六年前那样任人宰割。我活了三十多年，除了这几天，何尝算不得一世荣华。”

“三天。”苏晞告诉苏瑞这个准确日子，“此案最多三日，便会出结果。”

“好。那今日算你我叔侄诀别。”

话说到这份上，苏晞也不愿再瞒什么，直言道:“皇叔放心，昭儿与六哥肩负不起这天下，还有我。”

苏瑞恍然，低头失笑，最终只是说:“也好。晞儿，苏氏江山，此后皆扛于你一人之肩，万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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