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回忆

“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报警了，手机当天晚上就找回来了，但是——”苏屹兆低下头去用力搓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眼眶通红，“已经恢复出厂设置了。”

那天晚上风格外大，苏屹兆接到消息后就急匆匆赶到派出所，一出门，似是被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无数的悲鸣包裹着，无端让人喘不过气。

“你好，我的手机呢？不是说找到了吗？”苏屹兆的声音很急，因为声线不稳，微音像是带着低低的颤抖。

“哦……在这。”值班的女警愣了一下，拿出用透明密封袋包裹着的手机递给苏屹兆。

苏屹兆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见手机开机后全然变了样，那个人把手机恢复出厂设置了，一瞬间一股邪火冲上脑，他紧紧攥着拳，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指甲都要深深陷进血肉里，也察觉不到疼，“人呢？”

“啊？”女警一时没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抢我手机的那孙子呢？去哪了！？”

那尾音嘶哑到极致，恍惚带着难以言喻的哀鸣。

……

一拳拳打在那人身上的时候痛快极了，居高临下，听着人一声声的哀嚎，苏屹兆大脑里似乎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又空荡荡地让人摸不着一丝实感，在他意识逐渐清明后，看着一片狼藉本能地感到悚然。

…………

“当时脑子一热就在派出所把人打了，三更半夜的被领回家批评教育了。”他三两句话将那日混乱又血腥的场面概括完。

“为什么？”

“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打他？”顾云笙静默了两秒，还是问了出来。

顾云笙不理解的是，既然知道能恢复数据，为什么还要动手，不是多此一举吗？

很显然后来手机的数据被恢复了，不然他也不会看到相册里满是和他有三四分像的另一个男人的照片。

里头大多都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从视频通话接通就开始的截屏录制，时间都很长，他们每次聊的话题很单一，无非是一天的趣事；写不完的作业；年级扑朔迷离的八卦，男生会向苏屹兆抱怨不如意的成绩，苏屹兆也会耐着性子安慰他，谈笑间像是能流出蜜一样甜，被深不见底的温柔包裹着，甜得有些令人发齁。

“可能——就是想打吧。”苏屹兆也说不清，当时看到被清空的手机，他想的是什么。

是不舍吧？舍不得不告而别的某人，不想被命运安排斩断他们之间微不足道甚至算不上联系的联系，哪怕那联系是自己单方面的一点儿念想，是相册里千百个隐晦的身影。

他躲不开也忘不掉，他愿意越陷越深，在回忆里溺毙。

“当时还小，觉得天都要塌了，哪管得上这么多，只想泄愤。”苏屹兆被生挖出回忆，就像被一刀捅进软肋的凶兽，血气无息地沸腾着，人却脆弱不堪。

“相册么……”苏屹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相册透明却明显泛黄的边角，“后来实在不放心，就把手机里的东西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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