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及 一 (2-1)

终不及一

期中考的成绩其实出了不早了。只是她一直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与月考持平的年级第三，崩得彻底的英语，稀碎的数学，与最高分差不多但的确有分差存在的政治、地理，出人意料耀眼夺目的生物(99分)。呵,她生物这辈子没这么高过。

分不分析的也就那个样子，数学做题时可谓阵脚全乱，没有什么顺序安排,108分不足为奇。反倒是阿英,只扣一分的题批完作文能扣十几分，也是能耐。区排没有公布，不过以正常的趋势来看，前十是稳的。十一中博雅班招每区前十名，她如果想迈进去，资格是够的。

和陈成聊完后放下了一些，不论持续时效是多久，至少未来几个小时，好的话，几天，不会被这个问题困扰了。没有解决，对，当然没有解决，客观存在的，只能在主观上加以屏蔽。目前，这题，无解。

急待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更为严峻且迫在眉捷。最重要的是，她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她——卡文了。

身为网女小说平台的签约作者，收入是稳定的，每天可以拿到几分起步的广告分红，数量随热度而变，会有全勤奖可也不强制更新。自然是发文越勤越好，可也要量力而行。她习惯每天在学校写完当日的情节，回家后通过拍照提取文字，再整合、发布。如无意外，每日一千加的基本字数是有的。物体具有惯性，没有外力，不会改变自身的运动状态，而是保持之前的运动状态，何悦亦然。

她喜欢用笔写下文字去创造，在纸张上留下真实又深刻的印迹。这样写下的文字，既有声音，又有重量，还有形象。有声音是因为眼睛扫过会自动识别出音节，韵律在脑海中回响；有重量是因为言为心声，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形象是因为字里行间的画面，会跃然纸上。她觉得这是一个写作者最大的幸运，用自己的字体写下自己的故事，与人分享。她会为了追求流量改变一些部分，但底线不可跨越；她会为了吸引读者采用些许手段，但内核始终如一。她坚信自己笔下的人物是有自主意识的，是有精神世界的，就像《三体》中罗辑创造的人物。她不是在发明他们的生活与世界，她只是在旁观，在记录，人物会有自己的运动轨迹与为人处世，情节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只要顺其自然。旁观他们的生活，感叹，惊喜，书写。所要做的，不过是选择语言风格，精雕细酌下环境，再圆满平滑地过渡和承接。

前所未有的，她看不清。每个人身边都烟雾缭绕。他会坚持吗？她不清楚。她要向前走吗？她不知道。那些生机勃勃的形象化作肢体僵硬的木偶，不自然地回应着她的打量。

让他们现在相识？不行，太过狗血。长久陪伴？不行，有些俗套。失而复得？不好，玩弄感情。双向暗恋终究错过？太黯然神伤，她受不了。未来没有标准答案，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参考答案。

七爷啊，你到底会何去何从啊？她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没有回应，鸟儿在湛蓝天空掠过，发出低鸣。便引诗情到碧霄吗？我的文思豪情呢？月光还是李白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不变的霜，她的七爷咸阳游侠多少年，有极好的气度与涵养，将近而立的年纪遇上什么人，不会是初出茅庐时候的幼稚心性，不会有什么怦然心动，只当，一位知己好友。怎么认识？是在荒烟大漠还是如水江南？是单方寻找还是双向奔赴？

“何悦,你来公布一下这道题的答案。”

她条件反射,立刻起身:“x=2，y=－0.25,有。”

“好,请坐。”老师似被她的流畅惊了一下。

她低下头，摆弄手中的笔。

这种感觉很奇怪，老师在讲题，但她听不到声音，却总能莫名其妙地对上同学们回答问题的口形，身在教室，精神在不知名的几千里开外驰骋，自由如风。

“这个第三问，谁能来讲一下？何悦，你来吧。”奇怪，叫她名字时，分明是有感知的。

她走上讲台，打量起这道题目。先前十分钟她尽数用来思索七爷的事情，未抬眼给这个函数图像分毫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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