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2-1)

四月初三，苏娥眉降生。

是日夜里，乌鸦悲啼，黑猫四窜于大街小巷之中。月亮渎职，压抑的夜里不见一丝光亮，苏州横行的妖怪嗅着新生儿的鲜味倾巢而出。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她的娘亲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偌大的尚书府，只有个除妖老道抱着苏娥眉两人生还。

祸不单行，户部尚书贪污查抄的圣旨在后日到达，然而府邸只有鲜血和尸体，竟无一人可接。人皆道此子不详，克娘又克家，否则短短一夜苏家百年基业怎会毁于一旦？

此后苏娥眉便随老道坑蒙拐骗为生，虚长到八岁，出落个瘦削身材，竟不如五六岁孩童。至于什么砍柴生火，画符除妖，花拳绣腿这些东西也跟那道士学了八成。跟着老道浑姓，又是四月出生，改名为江四月。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老一小，虽然运气背了点，倒也清贫度日。

”四月！做饭！“”别叫了，老头！我做好了你自己不会盛吗？“

老道看着眼前不到半人高的小孩子，嘴撅的老高，脸上身上因为常年烧柴的缘故黝黑黝黑的，两只蚊子腿似的胳膊叉在腰上，哪里都不像是个姑娘家。

”我...‘老道刚想骂，又没了兴致，“罢了，坐下，吃饭。”

“初三快到了，药吃了没？”

“吃了吃了，聒噪的老人家。”江四月把半块带灰的馒头，弹了弹，塞到了老道的嘴里。

“...咳咳”老道装模作样咳了咳，“丫头，你这是不知尊老爱幼...咳咳...”

“我不尊老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你也从来没爱幼过啊。就说打劫那家青楼，您老跑的反倒像个孩子，把我留那里了，我要是回不来，也不知道谁给你做饭!还有那次...”

“那丫头你想走吗？”

老道猝不及防的打断让江四月手足无措，走，这个字于她有点迷茫，是啊，她这坑蒙拐骗的日子，要像这个老道一样干一辈子吗...她的理想，是斩妖除魔，她倔强的性子才不肯承认是自己不详导致家破人亡，明明是妖怪横行霸道，自己和家人却没有反抗的力量。但是，这就要走吗？对于这个抚养她长大的老头，江四月是把他当唯一的亲人看待的。

“我可想喽，你快吃吧你。”这话半真半假。

“陈府上的小子是不是欺负了你？你跟我说说。”

“呦？怕我走啊，知道给我撑腰啦”

“巴不得你走呢！晚上，劫富济贫！吃完饭擦刀去！”

“你也真是好意思说劫富济贫，明明就是替我出头还不承认。”江四月甜甜地笑了。

至于那位陈小子是一位纨绔子弟，看江四月乞讨不顺眼，便大声嘲笑道：“谁家的小叫花也敢到我陈府面前撒野，还不快赶紧滚开！”又着几个手下对江四月拳打脚踢了一顿。虽说江四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小小的身板倒也有把子力气，可几个高她半个身子的护卫轮番进攻，江四月也只能凭借瘦削的身躯逃跑，一只手臂还脱了臼。回到残破不堪的茅屋时，她咬着牙扳回来，也未和老道多提，却不想他居然打算为她撑腰。

路上，江四月缓过神来，诧异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不是去买酒了吗？”

老道幽幽说到：“陈府便如当初的苏尚书府，要亡了。咱们虽是乞丐，但也耳听六路，行走八方，贪污这种事，呵呵...为官的哪有不干的，便是个清官，也要硬生生被逼成个贪官哦！他们既对咱们这种乞丐落井下石，那也要让他们尝尝大厦将倾，墙倒众人推的感觉！哈哈哈——”

“老头你...很痛恨这种事情吗？”江四月心里暗想：“那我的父母，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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