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薄雾的罗帐之中,少年皙白玉泽的肌肤揉入绸缎的被衾,优美若蝶的脊背堪堪覆了一层薄滑的单衣,镇静而坦然地面向来人,说不清是慵懒还是浑不在意。
“通,可还记得我?”
我自梦中醒来,隔着雾蒙蒙的纱帐看着来人。
记得什么?
那人身形未动,仅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沉然的风度,春日晨间散碎的阳光自花鸟的屏风透进来,隐约有几分熟悉。
是不记得了。
我木然嘀咕着,心肝怦怦地跳跳将起来,身子不知为何十分地绵软沉重,头也是胀痛的。
我捂着脑袋艰难起身,经年的上位褪去了曾经的低微和胆怯,习惯性地拍拍坐旁的空位,与他吩咐道:
“你过来吧。”
那人默然许久,终是低叹一气:“真是惯坏了。”
抱怨归抱怨,却仍照我的指示上前,寻到空位坐到了榻上。
我被衾上的手被人松松握住,嗓音有些熟悉:“阿通,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阿……通?
晌午的梦犹在眼前,我木然瞪着眼前不甚分明的人,看着看着,忽然一个激灵。
是他!
我想要后退,对方却捉住我的手不放,又是一抖,隔着我和他之间的纱帐不见,现出那张与梦中那人一模一样的脸来。
勾陈一双桃花目灼灼看我,甚是激动道:“邓通,你忘了,我却没忘了你,邓……玄冥,我一直知道是你,人世八百余年,朕终于再次得见你了!”
我未应他的话,垂目即看到那颈项间闪烁金光的铜饰。
是一枚铜钱,上书“半两”凸起的字,由韧滑的红线穿过方孔,不薄不厚地荡啊荡,让人不由想起那段尘封了八百余年的往事。
“受人钱财,忠人之事而已,勾陈君莫要多想。”
我说完话便抽出手,自顾穿衣叠被,颇尴尬的气氛里一言不发地梳着发,看着镜中与那世一样面貌的自己,心下陡然生出一股子气来:
做男宠的确不错,但饿死这种结果我是未曾想到的,我平日已是万分地小心谨慎,却没算到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那个黑芯的太子,现在想来我汲汲营营忙碌半生,也不过是为他人嫁衣罢了。
勾陈自我身后默声坐下,熟练地接过我手里的梳,为我梳起发来。
镜中的青年仍是那个路上我捡来的“张逢”,最普通的面貌,最普通的身量,气质也是内敛沉静而不见半分出色,自去岁秋到今岁春,半年来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若非今日主动暴露,我怎也猜不出这般普通的人竟是中君勾陈。
然则那世拜他儿子所赐虽未得好死,勾陈本人对我的确并未哪里不好,他性子敦厚谨慎,自然也喜欢同样谨慎温和的我,平日相处也并无甚坏心思,只是如寻常好友交往,后来听术士推测我竟然是饿死的命数,又一个劲儿地为我府里送矿……
“道而得神,是谓逢福,朕遇到你,未尝不是一世的幸运。”
发已束好,镜中的少年一张皎然若玉的脸蛋,未施任何粉黛,也未戴任何装饰,却已是分外地清爽明丽。
勾陈不仅自个儿穿得素,也要求我穿素,常常只让我穿戴最素净的衣裳给他养眼,非白即蓝要么青,比府外寻常人家的少年还要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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