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至（十九）

王默周身的寒气悄然敛去，垂落的长睫似蝶翼般轻颤，指尖悬在半空，竟罕见地凝滞了片刻，她迟疑了。

曼多拉的话如针，刺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片角落，那些仙境枯萎的花草、消散的仙子残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纵容？”王默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淡然，却少了几分先前的无波无澜，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人类有错，却不该由你以野心为刃，肆意裁决。”

“裁决？”曼多拉眼中精光乍现，显然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松动，“我这是在拯救！默公主，你既心疼仙境生灵，又何必固守那无谓的‘不干涉’？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不出百年，仙境便能重回巅峰，净水湖永远澄澈，再无污浊侵扰！”

“住口！”墨弑周身仙力骤然凌厉，屏障上浮现出锋利的银灰色纹路，“你想要的从不是仙境新生，而是掌控一切的权力！如今，竟还想蛊惑殿下？”

转头看向王默时，她眼底的疯戾瞬间敛尽，冷硬语气柔得不可思议：“殿下，万物枯荣自有定数，这烂摊子根本不值得你费心。你若不喜，我们也r可离开仙境去。”

王默没有立刻回应，目光落在重新澄澈的湖面上，心念一动，周身莹粉色仙力便已驱散了曼多拉的幻境，垃圾与油污消散无踪，鱼儿重归碧波，草木恢复生机，只是她心底的波澜却未平息。

曼多拉见状，知道不必再紧逼，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看来默公主心中已有考量。我不逼你立刻答复，我在严镜华宫等你。”

她抬手一挥，暗紫色仙力裹挟着嚣张的气焰，“你若想通，便来与我联手；若执意要护着那些毁了仙境的人类……”话音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便休怪我不顾仙子情分”

话音落，曼多拉的身影便化作一道紫芒，消失在天际，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恶意。

墨弑盯着曼多拉消失的方向，面具下的眉峰冷峭地蹙起，眼底翻涌着未散的戾气与杀意，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方才若不是顾及王默，她早已追上去将那聒噪的女人挫骨扬灰。

转身时，那股疯戾却瞬间敛得干干净净，只剩全然的平静，她轻轻扶住王默的手臂，指尖力道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到她，语气却淡漠得像在说无关紧要的琐事：“殿下，她的话不必入耳。这世界枯荣也好，生灵死活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顿了顿，她垂眸看向王默，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与偏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近乎虔诚的珍视：“只要您安然无恙就够了……”

王默轻轻摇头，目光再次投向净水湖，澄澈的湖面倒映着她淡漠的眉眼，眼底却藏着挥之不去的沉思。

她向来不在乎世事变迁，但是却无法看着仙境走向毁灭。

这里，是她的家啊……

自己怎能看着她的家被毁掉呢？

所以，曼多拉口中仙境的衰败、生灵的消散，终究让她无法再置身事外。

但是，他，现在却是在人类世界……

她该怎么做？

世事，难道真就难以两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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