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惩罚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黏稠，叶伊推开出版社厚重的玻璃门，空调冷风裹挟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身后顾珀贺的脚步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302会议室。"前台小姐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弧线，"李编辑已经在等了。"

电梯上升时的轻微失重感让叶伊攥紧了公文包带。镜面反射中，顾珀贺正用手指抚平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皱褶，袖扣在顶灯照射下闪烁着病态的银光。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走廊尽头磨砂玻璃后晃动着人影，隐约传来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叶伊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发梢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你就送到这里吧。"

顾珀贺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不是说好陪你..."

"合同细则要讨论很久。"叶伊从包里抽出文件夹，纸张边缘在两人之间竖起无形的屏障，"你不是还要去医院复诊么？"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嗡嗡作响，顾珀贺的领带被气流吹得轻轻摆动。他抬手看表的动作有些僵硬，金属表链在腕骨突出的手腕上显得过于宽松："其实检查时间是..."

"顾先生！"走廊拐角突然闪出抱着资料箱的实习生，纸箱边缘蹭过他手臂时掉落几张校样稿，"总监说您上次承诺的封面设计..."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马纹般的阴影。叶伊翻开合同时，纸张发出的脆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李编辑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探究的眼神："叶小姐，您的男主角最后......"

钢笔在签名处悬停，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黑点。"他会死在第九十九个黎明。"叶伊的笔尖重重划过纸面，"被自己画的饼噎死。"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珀贺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鞋底在地毯上摩擦出沉闷的声响。"打扰了。"他将印着出版社logo的纸杯放在桌上，热气在空调房里迅速凝结成水珠，"楼下咖啡机刚煮好的。"

李编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顾珀贺无名指的戒痕上。"顾总监亲自送咖啡，真是......"

"顺路。"顾珀贺打断他，指甲无意识地刮蹭着杯套边缘，"十二楼在做新书装帧研讨。"他的袖口随着动作下滑，露出腕间青紫的针眼。

叶伊突然站起身，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失陪一下。"她抓起手机冲出会议室，高跟鞋在走廊地毯上陷出深深的凹痕。

洗手间的感应龙头哗哗作响，冷水冲过叶伊泛红的指节。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唇膏因为紧咬嘴唇而斑驳脱落。隔间里传来冲水声，保洁员推着拖把桶经过时，橡胶轮在地砖上碾出湿漉漉的水痕。

叶伊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水滴顺着下巴滴落在陶瓷洗手池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掏出粉饼补妆时，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粉扑按压在皮肤上的触感像是某种无声的惩罚。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虚掩着，透出一道昏暗的光线。叶伊推开门的瞬间，烟草燃烧的气息混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楼梯间的应急灯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顾珀贺正倚在转角处的栏杆上，烟头的红光在他指间明灭。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圈在空气中扭曲变形，"每次紧张的时候，你都喜欢躲进没人的地方。"

叶伊的鞋跟卡在台阶缝隙里，皮革与水泥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不该干涉我的工作。"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特别是用你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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