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大理寺公堂前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檐角铜铃轻响,像是被风拨动的低语。沈宁安一身鸦青官袍,腰束玉带,缓步登阶。他面色微白,指尖略显冰凉,连易悄悄递来暖手炉,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开。
“今日升堂。”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惊堂木一落,清脆如裂帛。
衙役押着王子祁入庭。那贵胄子弟昨夜尚在牢中与沈宁安对饮,此刻昂首而立,竟未跪下。程远坐于左案,李治功立于右列,二人交换一眼,嘴角皆浮起冷笑——这开场便已失矩,何谈公正?
“谁让你站着的!”沈宁安忽然厉喝,声若雷霆。
满堂一震。连易垂首抿唇,几不可察地眨了下眼。
王子祁皱眉欲辩,正要屈膝,却听沈宁安语气骤软:“罢了罢了,搬把椅子来。审这么久,累着王公子身子可怎么好?”
堂下静得落针可闻。
一名老衙役迟疑上前:“侯爷……这、这是杀人重犯啊……”
“本侯是聋了,还是你说我听不懂?”沈宁安轻瞥一眼,“再不搬,明日你就去城南扫街。”
椅子很快抬了进来,雕花红木,竟是专为贵客备下的那一把。王子祁坐下时几乎笑出声,拱手道:“多谢北安侯体恤。”
“客气。”沈宁安温言,“渴不渴?要不要上盏茶?”
程远猛地攥紧袖中手帕,指节发白。李治功低头翻卷宗,掩住笑意:此人当真是疯了,为了讨好王贵妃,连律法都踩进泥里。
审讯开始。沈宁安问得极细,却又处处留情——问行踪,不逼供;问争执,不追凶器。每说一句,必加一句“王公子请慢讲”“若不适可稍歇”。
王子祁从起初的戒备,渐渐松懈,话越说越多,甚至主动描绘死者倒地瞬间:“我真没动手!他就往后退,脚下一滑,后脑撞上台阶……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沈宁安点头,目光诚挚,“本侯信你。”
程远几乎要冷笑出声。荒唐!证据未勘,尸检未报,一句“信你”,就想抹去铁证?
可沈宁安不急不躁,笔录详尽,一字未删,连死者衣着颜色都记下三分。待口供成文,天色已近黄昏。
当晚三更,连易提灯引路,沈宁安披着狐裘再入大牢。
酒香弥漫在囚室角落。两人对坐,杯盏交错。
“侯爷何必如此?”王子祁醉意微醺,“您这般待我,将来怕是要惹祸上身。”
“咱们是朋友。”沈宁安举杯轻碰,“朋友之间,哪有祸不祸的?”
烛火摇曳,映得他眸光幽深如井。
次日午时,沈宁安携口供赴狱外画押,脚步虚浮,面色泛青,额角渗汗。
“侯爷昨夜又宿醉了?”程远迎上前,语气讥诮中带着试探。
“咳……是啊。”沈宁安扶额苦笑,“酒量不行,身子也不行。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这件小事,不如代劳一二?”
“这不合规矩。”程远推拒。
“规矩?”沈宁安惨然一笑,“案子是你我共审,签字画押,难道还能算我一人之责?况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拖久了,宫里那位可不会等。”
程远心头一跳。王贵妃势大,若迟迟不结案,反遭其反咬一口。他犹豫片刻,终是接过口供:“只此一次。”
入狱前,他逐字细读,反复核对。无篡改,无遗漏,甚至连时间地点都精确到刻。王子祁见他进来,咧嘴一笑:“终于能出去了?”随即爽快签字画押,按下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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