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难道……她另有依仗？ (3-1)

祭天大典不过三日，沈宁安的名字已从“灾星”变成了“应运而生”。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说书人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那一日，霞光自东方破云而出，万道金芒如龙腾九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北安侯沈大人跪于祭台中央，衣袍无风自动，周身似有瑞气缠绕！百姓皆言：此非人力所能为，实乃天降祥瑞！”

话音未落，台下铜钱叮当乱响。

更绝的是，前两天还在北安侯府门口摆摊卖臭鸡蛋的老王头，如今已支起个画摊，专售《沈公受命于天图》。画上她白衣胜雪、青纱轻扬，背后一轮红日高悬，题字赫然写着：“真命之臣，承天而立。”

老王头边磨墨边嘟囔：“早知道那身衣服值这么多钱，我该买块布留作传家宝才是。”

可就在百姓争相膜拜“活神仙”的时候，沈宁安却独自站在御书房外，指尖微颤地抚了抚袖口残留的一丝金线。

千缎锦虽美，烧的可是北安侯府整整三代积蓄。

门开时冷风扑面，她低头敛目，一步跨入。

“微臣沈宁安，叩见陛下。”

洛帝正翻阅奏折，闻言抬眼，眉梢微动：“朕未曾召你，何事擅闯？”

她不答，双膝一屈，重重跪下，额头触地。

“臣……来请罪。”

空气凝了一瞬。

洛帝放下朱笔，声音不高，却如刀锋出鞘：“哦？罪从何来？”

“祭天当日，臣所现‘身披霞光’之象，并非天赐祥瑞。”她缓缓抬头，目光清明，“乃是借千缎锦折射日晖，再以青纱柔化光影，人为造出的奇景。”

殿内烛火轻轻一跳。

洛帝盯着她，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是真的。”她坦然迎视，“千缎锦遇光则生辉，如水波流转；青纱薄透，既能遮其形，又不掩其华。当日晨曦初照，角度恰好，臣立于祭台正中，便成了众人眼中‘天命所归’的模样。”

她说得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这平静之下，藏着一场豪赌——若那天阴云密布，若那缕阳光迟来片刻，她现在跪着的地方，就不会是御书房，而是刑部大牢。

洛帝沉默良久，忽然冷笑：“那你倒是聪明。既知是假，为何不当场揭穿？偏要等到风头过去，再来坦白？莫非是在等朕封你做国师？”

“臣不敢。”她伏地更深，“若当场认罪，等于坐实‘皇帝宠信奸佞，以致天怒人怨’之说。流言一起，动摇的是陛下的威信，伤的是朝廷根基。臣纵死，也不能让陛下背负识人不明之名！”

语毕，殿中寂然。

窗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像无数双耳朵在偷听这场君臣对弈。

洛帝眯起眼：“所以你是替朕背锅？”

“是。”她声音沉稳，“臣宁可被万人唾骂，也不愿见圣上蒙羞。哪怕……当天无光，臣也会撞死在祭台上，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又重若千钧。

洛帝心头猛地一震。

他见过太多大臣哭诉求饶，也听过不少忠心表白，可从没人敢说“宁愿撞死也不认罪”。这不是愚忠，这是把性命和名誉全都押在了“皇帝的脸面”上。

荒唐吗？可偏偏让人动容。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你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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