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骨寺群雄诘魔道 妙辩才舌战惊佛心 (4-3)

“情非得已？一时糊涂？”林河尘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笑声中却满是悲凉与恨意，“好一个‘情非得已’！好一个‘一时糊涂’！你们可知，这轻飘飘四字背后，是多少人的血泪与性命？！我姐姐温婉贤淑，何罪之有？只因豪强贪图其美色，便遭凌辱，焚身而亡！她那夫君，一介文弱书生，为护妻子，惨死掌下！这，也是‘一时糊涂’么？！可惜那时我只是无名小卒，武功低微，没能救得我姐姐。”

他提及往事，虽极力维持平静，然那刻骨的恨意依旧如冰锥般刺出，令周遭气温都仿佛骤降几分。

“世间之人，多的是见异思迁、始乱终弃之辈！今日山盟海誓，明日便可弃如敝履！多少人耗尽青春，付出所有，最终却落得被扫地出门，甚至含恨而终的下场！这等无形之刀，杀人不见血，其恶，更甚于明火执仗的强盗！对那种人仁慈，便是对天下痴心人的残忍！”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胡秉正身上，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胡方丈，你乃得道高僧，素来讲究慈悲为怀。当年你若能早到片刻，救下我姐姐，我林河……林芳又何至于走上今日这条路？！你的慈悲，当年未能救得我姐姐；如今，又凭什么来度化我这满手血腥之人？！”

他终于不慎，几乎吐露真名，虽及时改口，然“河”字一出，胡秉正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更是笃定，暗叹一声：“果然是他！”

胡秉正缓缓起身，面向林河尘，目光中充满了悲悯与沉痛：“阿弥陀佛！林……林施主，往事已矣，沉溺于仇恨，犹如手执炽炭，欲掷他人，先灼自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恳请施主，放下心中执念，散去门下，随老衲去寺一叙，青灯古佛，忏悔前愆，或可消解戾气，得大自在。”

“回头？忏悔？”林河尘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话，他仰天大笑，笑声凄厉而悲怆，“哈哈哈……胡秉正！我之路，自姐姐身死那日，便已注定，唯有向前，绝不回头！这世间污秽，需以血来洗刷！我这双手既已沾满血腥，那便索性杀他个天翻地覆，杀出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的佛，渡不了我！你的岸，我也永不踏上！”

言迄，他霍然起身，素白身影在阳光下竟散发出凛然不可犯的决绝之气。“今日之论，到此为止！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若觉我斩情派是魔道，欲行降妖伏魔之事，尽管划下道来，我林芳，一并接着！”

声若寒冰，掷地有声。在场群雄虽人数众多，高手如云，然被他目光扫过，竟皆心生寒意，一时无人敢应声接战。众人皆知，此女武功已臻化境，麾下斩情派势力已然不小，若真个动手，纵能胜之，也必是惨胜之局，且于道理上，似乎也未能完全占据上风。

胡秉正深知今日已难有结果，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既然林施主心意已决，老衲亦不多言。只是望施主谨记，杀戮终非了局，愿施主能常存一丝善念，莫要……坠入那万劫不复之境。”

林河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袖袍一拂，转身便行。燕星蝶等弟子紧随其后，二十余人，来去从容，视满场英雄如无物。

一场汇聚天下正道精英的诘难辩论，竟就此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群雄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斩情派酷烈手段的愤慨，亦有对其部分理念难以辩驳的尴尬，更有对那“林芳”掌门偏执决绝的凛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唯有胡秉正，望着林河尘远去的身影，眼中忧色更深。他知道，经此一会，未来的江湖，注定将迎来更多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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