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暗流涌动 (2-1)

庆典之夜的烟火气散去后，日子仿佛被拉回原有的轨道，却又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湖边那个无声的牵手，像一道隐秘的刻痕，留在了顾陌离心上。他开始更频繁地约沈曦，去图书馆，去学校后门那家她喜欢的甜品店，或者只是傍晚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他变得小心翼翼，像守护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他会提前到图书馆，选好阳光充足却不会直射的位置；会在她微微蹙眉时，立刻提议休息；会不动声色地点一些口味清淡、营养均衡的餐食。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那份知晓真相后的沉重会压垮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沈曦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接受他的好意，偶尔会抬头对他笑笑，说声“谢谢”，但那笑容背后，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依旧安静，但顾陌离能感觉到，那份安静里，多了些欲言又止的东西。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名为“秘密”的纱，彼此心照不宣，却谁也没有勇气率先戳破。

这天下午，顾陌离刚把沈曦送回宿舍，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眉头下意识皱紧——是他的父亲。

他走到一棵僻静的古树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沉稳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他的学业，话题很快便转向了家族生意上的某个合作伙伴，以及对方那位“恰好”也在本市读大学、 “很优秀”的女儿。

“……周末有个小范围的聚会，陌离，你应该出席一下，多认识些朋友，对将来有好处。”父亲的话说得委婉，意图却赤裸裸。

顾陌离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远处，沈曦宿舍的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他仿佛还能看到她转身上楼时单薄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涌上心头。他厌倦了这种被安排的人生，厌倦了成为家族棋盘上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尤其是现在，当他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需要他用尽全力去守护的女孩时。

“我周末有安排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气压似乎都透过电波传了过来。“什么安排比这更重要？”父亲的语气冷了几分，“顾陌离，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你该承担的责任。”

“我的身份？”顾陌离几乎要冷笑出声，那些被压抑的叛逆和怒火在胸腔里冲撞，“就是连和谁做朋友，和谁见面，都要经过你们批准的身份吗？”

“这不是儿戏！”父亲的声音陡然严厉，“你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资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感情用事是最愚蠢的行为！那个叫沈曦的女孩……”父亲精准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子弹。

顾陌离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们竟然知道！他们不仅知道，而且显然已经调查过沈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怎么了？”他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防御姿态。

“没什么，”父亲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掌控感，“只是提醒你，什么样的选择对你、对家族才是最有利的。周末的聚会，我希望看到你。”

电话被挂断，忙音像尖锐的哨声刺痛耳膜。顾陌离站在原地，夏夜的暖风拂过，他却感觉如坠冰窟。家族的触角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无处不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暂时逃离，可以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可以守护他想守护的人。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连自身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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