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战后的第三个秋天,肃杀中夹杂着重生的希冀。
断壁残垣大多已被清理,新的屋舍殿堂再一次地拔地而起,只是那砖石缝隙间,仿佛仍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提醒着人们那场浩劫留下的深可见骨的创伤。
或者说,不管是十三年前还是三年前的一战,亦或者每一次无锋和宫门的对决,都充斥着无数的血与泪。
角宫最高处的露台上,宫尚角一袭玄衣,负手而立。银色绣成的繁复花色纹路在偏西的日头下流淌着暗沉的光,宛如蛰伏的猛兽收敛了爪牙,只余下冰冷的轮廓。他俯瞰着下方如同工蚁般忙碌的人群,重建的喧嚣却似乎半点也穿不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缓慢。
雪长老到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尚角。”
宫尚角没有转身,只是垂眸转头对着雪长老极轻地颔首,表示他在听。
“宫门百废待兴,亟需巩固。长老院决议,与几家世家大族联姻,以结盟好。”雪长老的声音不容置疑,将一份烫金的婚书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岭南温氏来信,愿以嫡女温妙鸢嫁入宫门,此为婚书与礼单。温家善毒,更精医道,有奇药无数、珍稀典籍作为陪嫁,对徵宫、月宫,乃至整个宫门,都是极大的助力。”
江湖皆知岭南温氏以毒术立家,诡谲莫测,却少有人知其医道底蕴更为深厚,活人无数。大战后的宫门,伤者累累,百废待兴犹如旧疾缠身,确实需要温家的医术和毒术,正如久旱的龟裂大地渴盼甘霖。
宫尚角的视线依旧落在远方还在重建的楼宇,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是长老们的命令,还是建议?”
“是决定。”雪长老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几分沉重与劝解,“宫门需要温氏的支持,有了他们,我们应对未来无锋的反扑时的底气方能更足。况且……尚角,你执掌角宫,内外事务繁巨,终究需要一位贤内助替你分忧,也好为你……绵延子嗣。”
宫尚角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他想起了几年前一次前往岭南处理事务时,遭遇无锋精锐截杀,险象环生。
若非温氏家主及时出手相助,他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那时温家主对他的赞赏与探究,原来早已埋下了这桩婚事的种子。
利弊得失,在脑中清晰罗列,关乎宫门利益,他无从拒绝。
沉默在露台上蔓延,唯有秋风掠过檐角的轻响。
许久,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封鲜红的婚书,声音平淡无波:“尚角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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