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如同发怒的天神,在长江上肆虐了整整一夜。狂风卷着暴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孤岛沙洲上那个蜷缩在泥泞浅坑中的身影。
惊涛骇浪如同咆哮的巨兽,一次次冲击着脆弱的沙洲边缘,每一次巨浪拍岸,都带来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和刺骨的寒冷。
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断木和各种漂浮物,如同贪婪的舌头,不断舔舐、蚕食着萧世仇赖以存身的狭小空间。
他死死抱住那丛粗壮的灌木根茎,身体深深埋入冰冷湿滑的泥泞之中,如同暴风雨中一片顽强的树叶。
每一次浪头打来,冰冷刺骨、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江水便狠狠灌入口鼻,呛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炸开。
身上的伤口在冰冷、盐分和污水的反复浸泡下,早已麻木,继而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痛和瘙痒,那是感染在蔓延的信号。
失血、寒冷、疲惫如同三座大山,沉重地压榨着他最后一丝生命力。意识在剧痛和濒死的边缘反复沉浮,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昏迷与清醒的界限变得模糊。在短暂的清醒间隙,他仿佛看到师父郑玄在暴雨中对他微笑,身影却渐渐淡去;仿佛看到父亲临终前紧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不甘;仿佛看到谢云裳在陆府的囚笼中,向他伸出无助的手……这些幻象交织着狂风暴雨的咆哮,如同梦魇般撕扯着他残存的意志。
“活下去……报仇……使命……” 这六个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咒语,在每一次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猛地将他拉回一丝清明。他用尽全身力气,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这原始的痛楚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毁天灭地的咆哮声终于渐渐平息。狂风变成了呜咽,暴雨化作了细密的雨丝,最终彻底停歇。
肆虐的巨浪也耗尽了力气,退回了浑浊的江心,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沙洲和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天光,透过厚重的、正在散去的乌云缝隙,艰难地洒落下来。湿漉漉的沙洲在晨光中泛着惨白的光泽,如同巨大的、被遗弃的尸骸。折断的芦苇、连根拔起的灌木、各种被江水冲上来的垃圾和腐烂物,狼藉地铺满了整个沙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腥味、水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萧世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雨水和泥浆糊满了他的脸,头发纠结粘连,如同水鬼。他试图活动一下僵硬麻木的身体,却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左臂的伤口和肩头那处藏匿血书地图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和灼热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将自己从那泥泞的浅坑中“拔”了出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湿透的粗布衣裤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他踉跄着站起身,环顾这片劫后余生的沙洲。视野所及,一片狼藉,死气沉沉。
昨日还勉强可用的枯枝早已被冲走,连那丛救了他命的灌木也被摧残得七零八落。
食物?水?火?
一切赖以生存的资源,都被这场风暴无情地抹去。饥饿如同最原始的野兽,疯狂撕咬着他的胃袋;干渴让他的喉咙如同火烧;而伤口感染的灼热感,正从肩头和左臂迅速向全身蔓延。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难道拼尽全力熬过了风暴,最终还是要困死在这座荒凉的孤岛上?
就在这时——
“唧唧…喳喳…”
一阵极其微弱、却充满生机的鸟鸣声,打破了死寂!
萧世仇猛地抬头!只见一只灰褐色、羽毛湿漉漉的小水鸟,正停在不远处一根折断的芦苇杆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鸟鸣声虽然微弱,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萧世仇心头的绝望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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