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挣扎了多久,他终于完全脱离水军的视线范围,来到沙洲中心一处地势稍高、长满枯黄芦苇和稀疏灌木的干燥地带。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江水的腥涩,每一次呼气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他挣扎着坐起,检视自身。
左臂伤口被江水泡得发白发胀,皮肉外翻,边缘红肿得发亮。肩头那处嵌入布包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抽痛,周围皮肤滚烫。全身湿透,江风一吹,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带走最后一点可怜的体温。
剧烈的寒颤如同打摆子,根本无法控制。
他意识到,致命的威胁已从刀箭变成了寒冷和感染。
若不生火取暖、处理伤口,他很快会变成这荒洲上一具僵硬的尸体。
生火,必须生火!
他环顾四周。
沙洲上除了枯黄的芦苇、干硬的荒草,只有几丛低矮灌木和一些被江水冲上来的朽木枯枝。
郑玄传授的钻木取火之法,是唯一的希望!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在冰冷的泥地上搜寻。找到一根相对干燥、坚硬的枯木作为钻板,又找到一根笔直、韧性尚存的灌木枝作为钻杆。
用匕首费力地在钻板上刻出凹槽和引火沟。然后,双手掌心死死夹紧钻杆,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开始疯狂地搓动。
“嗤…嗤…嗤…”
钻杆摩擦钻板,发出单调而费力的声响。
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泥水,从他额头滚落。手臂的伤口因用力而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钻杆和手掌。双臂酸麻得失去知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凹槽里只留下焦黑的木屑和缕缕微弱的青烟,却始终不见火星。
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吞噬着意志。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难道真的要无声无息地冻死、烂死在这孤洲之上?
师父的遗志,父亲的血仇,谢云裳的泪眼,莫远航的坚持,张猛的期望,还有孙老伯沉江的身影…无数画面在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翻腾,最终汇聚成一股不甘的、微弱的火苗!
“不——!” 萧世仇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狠厉!他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神经,榨取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更加狂暴、不顾一切地搓动钻杆。
速度之快,几乎带出残影!
“嗤嗤嗤——噗!”
一缕微弱的青烟骤然浓郁。
紧接着,一点细微的、橘红色的火星,如同黑暗宇宙中诞生的第一颗恒星,在焦黑的木屑中顽强地、微弱地跳跃了一下。
希望!
萧世仇心脏狂跳!他立刻停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珍贵的火星连同冒烟的木屑,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团干燥蓬松的枯草绒中。
他如同捧着初生的婴儿,用嘴对着草绒,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吹气。
“呼…呼…”
青烟越来越浓,火星在草绒中若隐若现,顽强地闪烁着。
“呼…呼…噗!”
终于!一团小小的、温暖而明亮的火焰,如同黑暗中的神迹,在萧世仇冻僵的手掌中诞生了!它跳跃着,散发着生命的光和热。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寒冷和绝望!他立刻将火种转移到早已架好的细小枯枝堆上。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燃料,迅速蔓延开来,噼啪作响,驱散着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他如同拥抱久违的亲人,贪婪地靠近火堆,让那温暖的光芒和热量包裹住冰冷僵硬的身体。
有了火,就有了生的锚点。
他迅速脱下湿透的上衣,用匕首在火上烧灼消毒。看着左臂红肿发亮的伤口,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锋利的刀尖毫不迟疑地刺入发炎肿胀的边缘,剜去腐肉和可能残留的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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