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试探

陈末的全部心思和资金都扑在了欢颜集团不断扩张的版图上，个人生活被极致简化。在南京时，他依旧自然而然地住在苏曼那间宽敞的公寓里，仿佛那是另一个办公点或酒店房间，从未动过自己购置房产的念头。对他而言，有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思考足以，物质的舒适远非首要考虑。

苏曼对此欣然接受，甚至暗自欢喜。她开始极其用心地经营着这个“家”。每天，她都会精心打扮后才出现在陈末面前，但风格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从前那些线条锋利、色彩浓烈、充满攻击性的职业套装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质地柔软的羊绒衫、温婉的连衣裙、浅色调的简约服饰。她收起了锋芒，仿佛被江南的水汽浸染，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甜美的气息，连说话的音调都似乎比往常柔和了几分。

她不再满足于只在公共区域与陈末交流。进出陈末的房间，变得如同进出客厅一样自然。

起初，她只是借口送水果、送文件，或者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后来，她发现陈末对于个人空间的界限感极为模糊——或者说，他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他房间里那个简易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商业、历史、科技类读物，堆放得有些随意。

苏曼像是发现了一座宝藏。她开始自然地取阅他书架上的书，有时甚至会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很自然地走进他房间，靠在书架上问他：“这本书里提到的那个案例，后来怎么样了？”或者“你这个段落旁边画的线是什么意思？”

陈末通常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简单地解答她的疑问，或者与她讨论几句观点，便又沉浸回自己的工作里。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甚至可能都没意识到这是一种需要被界定的“隐私”。

再后来，苏曼的行为更加“得寸进尺”。有时晚上，她会端着一杯热牛奶或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看他还在忙，便不再打扰，只是很自然地侧身躺在他铺着灰色床单的床上，随手拿起他看过的书继续翻阅，或者就那样安静地玩一会儿手机，等他忙完一个段落。

床铺因为她身体的重量微微下陷，空气中弥漫开她身上淡淡的、与以往不同的温柔香气。

陈末对此似乎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屏幕上的数据、图纸或方案中，苏曼的存在就像房间里多了一件安静而熟悉的家具，不会构成干扰。偶尔从繁重思考中短暂抽离，瞥见那个侧卧在他床上、指尖划过书页或屏幕的慵懒身影，他甚至会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仿佛某种空缺被无声地填满了。

他或许忘了“隐私”这回事，或许潜意识里认为苏曼是绝对信任的“自己人”，无需设防。又或许，他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以至于忽略了这其间悄然变化的距离和意味。

而苏曼，则贪婪地享受着这种日渐亲昵的靠近。躺在他的床上，呼吸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阅读他读过的文字，揣摩他划过线的思考，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与他建立起了一种超越工作伙伴的、私密的联结。她像一只耐心而聪明的猫，悄无声息地扩大着自己的领地，温柔地包围着她的目标，等待着一个或许水到渠成的时刻。

这套宽敞的公寓里，白日是运筹帷幄的商业战场，夜晚则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温和的暧昧。一个全心逐梦， oblivious to the obvious （对显而易见的事浑然不觉）；一个步步为营，温柔渗透。平衡看似平静，却仿佛只差一个契机，便会朝着某个方向彻底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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