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碧瑶的脸上,不再是张小凡记忆中那带着娇纵傲气的明媚笑容,也不是幻境里决绝赴死时的悲怆,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致的温柔与平和。眉眼弯弯,眸光清澈如水,仿佛能包容一切,抚平所有伤痕。
这笑容,竟与他当年在幻月洞府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即将消散的“她”的笑容,隐隐重合。
她看着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释然:
“小凡,我不怪你,你真的不要内疚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的存在,就是我漆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不后悔,就像我们在竹林里时说的一样,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她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决绝的时刻。
“就算知道结局,就算时间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的调侃,轻轻唤道:
“小凡……”
张小凡被她这全然不同以往的神情和直白的话语震得心神俱颤,巨大的愧疚和迟来的酸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嘴唇嗫嚅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我…”
万碧瑶看着他这副熟悉的、笨拙得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温柔了些,故意学着他当初在花园的语气,带着点俏皮追问:
“你什么你?”
张小凡被她这么一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更加不知所措:“你……你……”
万碧瑶噗嗤一笑,眉眼间灵动乍现,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爱逗他的少女:“我什么我?有话就说嘛,干嘛扭扭捏捏的?难道你又在偷偷训练什么奇奇怪怪的、让人说不出话的法术?”
这话语,这神情,瞬间将张小凡拉回了无数个相似的从前。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手足无措、被她吃得死死的傻小子。
他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心底的沉重和悲伤奇迹般地被冲淡了些许,只剩下满满的怀念和一丝苦涩的温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低下头,声音依旧有些结巴:我……我没有
“怎么……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半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除了你就是我……”
万碧瑶笑得更加开怀,甚至带着点小得意:“傻子!怎么只允许你说我,就不能我说你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小气鬼!”
她当然知道张小凡一句都没说她,只是故意“诬陷”他,想让他放松下来,仿佛他们真的回到了那段打打闹闹、拌嘴逗趣的时光。
张小凡果然被她这“蛮不讲理”的话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抬起头,用那双依旧带着伤痛却已柔和许多的眼睛望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也牵起一丝极淡极淡的、怀念的弧度。
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那么沉重压抑。
又随意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后,万碧瑶收敛了笑意,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向他,轻声问出了那个她此行最终想问的问题:
“小凡,你之前……在满月井里……看到的,是谁?”
她知道。但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不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为了给当年那个孤注一掷、付出所有的自己,那份炽热到燃烧生命的爱恋,画上一个迟来的、清晰的句号。
张小凡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撞进她清澈而平和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逼迫,没有怨怼,只有一种温柔的等待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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