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狐狸 (3-1)

幽冥殿后山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鱼玄玉深知百年之期渐近，混沌之源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他必须尽早集齐所有材料，布下万全之局。

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便是藏于东湖极深处的招魂幡碎片。那碎片蕴含着强大的幽冥之力，是应对混沌之源的必需之物。

鱼玄玉将云舒安顿好，布下重重护阵，便只身前往东湖。临行前，他瞥了一眼胡涟寝殿的方向，冷哼一声，终究没去管那只自作自受的狐狸。

而此刻的胡涟，正瘫在自己华丽却冰冷的寝殿里，对着满室空寂，伤春悲秋。

地上滚落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他手里还抓着一个，仰头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钝痛。他喝得太急，差点呛咳出来，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醉意还是委屈。

“栖绥……栖绥……”他喃喃着那个名字，尾巴无力地扫着地面，耳朵耷拉着，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大型狐，狼狈又可怜。

就在这时，云舒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他是感知到这边情绪波动极大，有些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一进门，就被那浓烈的酒气和胡涟的颓废模样惊得顿住了。

“小狐妖……你……”云舒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坛里的样子，一时语塞，神情是一言难尽的无奈。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是栖绥。

他本是感知到鱼玄玉离开了幽冥殿，想着云舒独自在此，便过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醉醺醺，惨兮兮的胡涟。

栖绥的脚步顿在门口，清冷的眸光落在胡涟身上。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凌乱的衣襟，以及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天都塌了的模样，栖绥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瞬间柔和下来的眼神和微微抿起的唇，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无法彻底磨灭的心疼。

胡涟醉眼朦胧，似乎看到了门口的身影，他努力聚焦视线，喃喃道：“栖……绥？是……是你吗？我又……做梦了……”

他说着，竟傻傻地笑了笑，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彻底醉晕过去，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酒坛子。

栖绥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狐狸，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云舒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对栖绥道：“他这次……是真的知道痛了。”

栖绥没有回答，只是久久地凝视着那只不省人事的狐狸，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抹复杂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云舒飘近了些，魂体在醉醺醺的狐妖和沉默的栖绥之间显得格外通透。他听着栖绥低哑的话语，眼中流露出理解和一丝哀伤。

“栖绥，”云舒的声音很轻，“我或许不懂你们之间所有的过往，但我懂得‘本性’二字。”

他望向醉倒在地的胡涟，语气温和却带着看透的悲悯：“小狐狸生来便是追逐花香，迷恋绚烂的性子。要他只为一人驻足，如同要流水逆流。并非不愿，而是其‘本性’使然。他每一次承诺时的真心，与每一次失控后的悔恨，或许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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