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血月当空与阵眼的殊死博弈 (2-1)

三更的梆子声像块生锈的铁，沉闷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天边的绯红已经凝成实质，血月终于挣脱云层，将整个京城浸在一片诡异的红光里。听松阁的老槐树在血光中抖得厉害，树心的青铜钥匙泛着挣扎的金光，槐花图案已暗了大半，像被墨汁晕染的宣纸。

林深靠在树干上，手腕的血誓红痕灼热如烫，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蚀骨煞的气息顺着树根往上爬，每一次脉动都带着阴冷的恶意，撞得他气血翻涌。沈清沅的铜镜碎片贴在树身，镜面的金光与钥匙的光芒交织，形成道脆弱的屏障，黑雾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溅在冷水里。

“它快到了。”沈清沅的声音带着喘息，她的手臂被黑雾灼出的水泡已经溃烂，却死死咬着牙没松手，“暗河的石闸在震动，探水符的铜针彻底黑透了。”

阿木跪在树底，手里的惊煞哨吹得嘴唇发白，尖锐的哨声在血月里打着旋，勉强压制着黑雾的蔓延。他脚边的陶瓮不断晃动，里面的血誓红光忽明忽暗，四族先祖的虚影在瓮口若隐若现，像是在为他们鼓劲，又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苏文远守在密室门口，手里攥着重新拼接的苏家玉佩，玉佩的裂纹里渗出淡金色的光，与老槐树的金光遥相呼应。“守军在总督府外围布好了阵，弓箭都淬了守界者的骨粉。”他回头看向槐树，声音发颤，“但他们看不见蚀骨煞，只能靠我们……”

话音未落，暗河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石闸碎裂的轰鸣。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老槐树的根系猛地往上拱起，树心的青铜钥匙发出“咔嚓”的脆响，槐花图案彻底暗了下去。

“第一道防线破了！”林深嘶吼着，将短刀插进树心的空洞，刀柄的镇魂香灰遇黑雾燃起蓝火，暂时逼退了那些黑色的触须，“清沅，用血！”

沈清沅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树身的伤口上，铜镜碎片的金光顺着她的血脉涌入槐树，血誓红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与陶瓮里的血誓连成一片。树心的黑雾发出凄厉的嘶鸣，像被烈火灼烧的野兽，疯狂地扭动着退缩。

但蚀骨煞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血月的红光突然变得浓郁，像潮水般涌向老槐树，树身的金光被一点点吞噬，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了听松阁的庭院，像一场黑色的雪。

“它在借血月的力量！”苏文远的玉佩突然裂开，碎片扎进他的掌心，“界门核心阵眼的封印在松动，林墨传来消息，那里的冥石正在变黑！”

阿木的惊煞哨突然哑了，哨子上的铜绿剥落，露出里面的铁胎——原来这哨子是用蚀骨煞的旧骨熔铸的，此刻竟被本体的气息唤醒，开始反噬。少年的嘴角溢出黑血，却依旧死死攥着哨子，不肯松手。

“阿木！”林深想去扶他，却被突然暴涨的黑雾挡住。黑雾中，隐约浮现出蚀骨煞的轮廓——一条布满倒刺的巨蟒，头颅却像个人形，眼眶里燃烧着血月的红光，嘴里叼着那枚被腐蚀的掌匙人令牌，令牌上的“掌”字在红光中扭曲，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代掌匙……破契……”蚀骨煞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老槐树的枝干纷纷断裂，“三百年了……该换主人了……”

它猛地俯冲下来，巨尾扫向树心的空洞，青铜钥匙被震飞，撞在陶瓮上，瓮身碎裂，血誓红光瞬间溃散。四族先祖的虚影发出一声叹息，渐渐消散在血月里。

“完了……”沈清沅的铜镜碎片突然炸裂，碎片扎进她的手背，血流如注。

就在这时，阿木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惊煞哨上。哨子竟重新发出声音，这次不再是尖锐的嘶鸣，而是段古老的歌谣，旋律与守界者脊椎骨上的古篆纹路隐隐相合——是周翁教他的《守契谣》，据说能唤醒守界者的残魂。

“槐为骨，血为脉，守界者，永不败……”阿木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却直挺挺地挡在树心前，像棵倔强的幼苗，“周爷爷说……守契人……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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