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槐下秘语与新客的诡影 (2-1)

老槐树的叶子在初秋的风里簌簌作响，落了满地碎金般的光影。林深蹲在树根旁，用手指拂过那块刻着“四族共守”的石碑，碑底的泥土还带着新翻的湿润，混着镇魂香灰的淡味，与残骨埋下后隐隐透出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像某种无声的承诺。

“周翁说，这树有灵性了。”沈清沅端着个青瓷碗走过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药汤，是用老槐树的嫩叶和镇魂草煮的，据说能安神定气，“你这几日总失眠，喝了试试。”

林深接过药碗，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药汤微苦，咽下去却有股回甘，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发困。他望着巷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卖花姑娘的竹篮里多了束野菊，染坊的伙计扛着匹新染的靛蓝布，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哼起了新编的小调——京城的日子，终于回到了该有的模样。

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墨还在总督府？”他忽然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的冰裂纹，和沈清沅的铜镜碎片上的纹路有些像。

沈清沅点头，将铜镜碎片从袖中取出，镜面映出总督府书房的景象：林墨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林深父亲的旧账簿，一页页翻得极慢，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鬓角，竟已染了些霜白。“他说要把账簿里的疑点都弄清楚，尤其是关于三百年前那场误会的细节。”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让人送了封信来，说找到本《三眼会秘录》，里面记载了当年总舵主的真实身份，想请我们过去一趟。”

林深的手指停在碗沿。《三眼会秘录》？这名字从未出现在父亲的账簿或任何手札里，像是被刻意抹去的存在。他想起六指老头临死前的狂笑，想起端王病态的执念，总觉得这秘录里藏着的，或许是比界门更棘手的东西。

“下午去吧。”他将药碗放在石桌上，目光再次落在老槐树上。不知何时，树桠间多了个鸟巢，几只雏鸟探出头来，张着嫩黄的嘴叽叽喳喳，树下的光斑被搅得碎乱，像跳动的星子。

午后的总督府褪去了往日的森严，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的兵丁换成了两个穿着青布衫的老仆，正慢悠悠地扫着落叶。林深和沈清沅走进书房时，林墨正将一叠泛黄的纸页铺在案上，纸页边缘已经发脆，上面的字迹歪斜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

“这就是《三眼会秘录》。”林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比上次见面时更深，“是从总督府的暗格里找到的，藏在一块空心的墙砖里，看纸质，至少有五十年了。”

林深拿起最上面的一页，墨迹带着股陈旧的霉味，开头的一句话就让他心头一震：“三眼会，非为守界，实为寻‘钥匙’，钥匙现，界门开，始祖出，可逆转生死。”

逆转生死？

沈清沅的铜镜碎片突然发烫，镜面映出纸页上的字迹，那些字像是活了过来，扭曲成无数只挣扎的手，与暗河漩涡里的景象重叠。“这不是三眼会的宗旨。”她的声音发颤，“家史里说，三眼会最初是四族后人组成的守护者联盟，怎么会变成……”

“因为‘钥匙’。”林墨指着纸页上的插图，那是个由血玉、铜镜、血符和锁链组成的复杂图案，与重立血契时四族信物形成的光球一模一样，“秘录里说，三百年前封印界门时，守界者留下了一把‘逆转钥匙’，说只要集齐四族信物，再以守护者的心头血为引，就能打开界门，让死去的人复生。”

林深的呼吸骤然变粗。逆转生死？这四个字像根毒刺，狠狠扎进他心里。如果这是真的，那父亲是不是……

“别信。”沈清沅猛地按住他的手，铜镜碎片的光芒刺破了纸页上的诡异幻象，“这是假的！守界者是守护界限的，怎么会留下这种扰乱生死的东西？这是有人故意写的，想引诱后人打开界门！”

林墨苦笑了一声，指着纸页末尾的落款：“你们看这个。”

落款处是个模糊的印章，刻着个“苏”字，笔画与苏文远家史扉页上的印章如出一辙。

“是苏家的先祖？”林深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写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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