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的烛火在黎明前的微光里明明灭灭,映着桌上那堆碎裂的始祖残骨。林深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残片,针尖沾着的暗红粉末在火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是昨夜从总督府密室带回的,林墨亲手摔碎的残骨,却在寂静中隐隐透出微弱的脉动,像濒死的心跳。
“周翁说,这骨头里还藏着点生气。”沈清沅将铜镜碎片覆在残骨上,镜面的冰裂纹路与残骨的断痕严丝合缝,竟拼出半张模糊的人脸,眉眼间带着种悲悯的柔和,“不像是邪物,倒像是……有温度的。”
苏文远捧着修复好的家史,指尖划过“守界者以残躯镇门”的记载,声音带着后怕:“幸好林墨只是摔碎了残骨,没毁掉它的本源。家史里说,这残骨是守界者自愿留下的‘镇门石’,三百年前封印界门时,它用自己的骨血混合三族信物,才勉强将界门压住,若是残骨彻底化为飞灰,界门不出百年就会再次松动。”
沈从安正用朱砂在纸上画着四族的分布图,落霞镇、义庄、暗河、总督府四个点被红绳连接,形成个巨大的菱形,中心恰好是听松阁。“重立血契后,四族的血脉与界门的联系更紧了。”他指着菱形的中心,“这里会成为新的‘共鸣点’,以后不管哪个阵眼出了问题,听松阁都会有感应。”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苏念正和陈念安、陈念生在院里追逐,长命锁的铃铛声清脆得像碎玉。阿木蹲在角落,用周翁给的铜丝修补着什么,阳光透过他指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墨呢?”林深突然想起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二叔,昨夜重立血契后,他就独自留在了总督府,没再露面。
沈清沅的镜碎片微微一动,映出总督府的景象:林墨正跪在书房的牌位前,牌位上写着“兄林啸之位”,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在晨光中凝成淡淡的雾。“他说要守着那里,算是……替三百年前的先祖赎罪。”
林深捏起一块残骨碎片,指尖传来微弱的暖意,像是有生命在轻轻呼吸。他突然想起父亲账簿里的一幅小画:一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个木盒,旁边写着“残骨归处,槐下安魂”。“我们得把这些残骨埋了。”他站起身,目光望向巷口的老槐树,“父亲说,那里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
正午的日头最暖,林深和沈清沅带着残骨碎片来到老槐树下。周翁早已在树根处挖了个深坑,坑里铺着用镇魂香灰混合的泥土,能让残骨的生气慢慢渗入地下,与界门的地脉相连。
“家史里说,守界者的残骨与地脉相连后,能预警界门的异动。”苏文远将一小撮血引符的灰烬撒进坑里,“就像个天然的‘报警器’,只要地脉一乱,老槐树就会落叶,提醒我们出事了。”
沈从安将刻着四族标记的石碑立在坑边,碑上的字是用朱砂混着四族孩童的指尖血写的:“四族共守,界门永固”。阳光照在石碑上,朱砂字泛着奇异的红光,与老槐树的绿叶相映,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埋好残骨后,林深靠在槐树干上,看着巷子里嬉笑的孩子们,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场横跨三代的纠葛终于落幕,可父亲母亲的脸、二叔悔恨的眼神、守界者模糊的虚影,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像未醒的梦。
“在想什么?”沈清沅递过来块桂花糕,还是之前他没吃完的那块,用油纸包着,甜香依旧,“周翁说,下午要教孩子们做木剑,说是以后万一遇到傀儡,也能防身。”
林深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意漫过舌尖,却没冲淡心底的沉郁。“我在想,三百年后呢?”他望着远处的天空,流云变幻,像极了界门里的黑雾,“我们能守住秘密,可三百年后的后人,还会记得守界者吗?还会愿意重立血契吗?”
沈清沅的手指轻轻拂过手腕上的铜镜碎片,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依偎在老槐树下。“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笃定,“但至少我们能做到的,是把真相留下来。”
槐安遗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