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的渔船在暮色中驶入京城外的芦苇荡时,阿木正用布条给陈念安重新包扎伤口。少年的脸色依旧惨白,嘴唇泛着青紫色,“蚀骨散”的毒性虽被暂时压制,却像附骨之疽,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引发一阵剧烈的寒颤。
“前面就是‘鬼市’码头。”沈清沅放下望远镜,空荡的左袖在风里打了个旋,“过了这片芦苇,往东南走三条街,有座废弃的绸缎庄,是张伯留下的联络点。”她从怀里摸出块锈迹斑斑的铜令牌,上面刻着半个“锦”字,“到了那里,用这个敲三下后门的铜环。”
船刚泊稳,陈念安突然抓住阿木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阿木低头,看见少年脖颈处的血管正以诡异的速度跳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毒性又发作了。
“先找地方落脚再说。”沈清沅将陈念安架到背上,阿木拎着装有密信的油布包紧随其后,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没膝的芦苇。暮色像墨汁般晕开,芦苇叶割在脸上,划出细密的血痕,混着汗水蛰得生疼。
绸缎庄的后门藏在两条巷子的夹缝里,门楣上“锦绣庄”的牌匾早已腐朽,只剩下“锦”字的右半边。阿木举起铜令牌,刚要叩门,门板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门缝涌出来,像被太阳晒馊的猪血。
“谁?”门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带着警惕。
“张伯的朋友。”沈清沅扬了扬手里的令牌。
门彻底拉开,露出个佝偻的老头,脸上布满皱纹,左眼是个黑洞洞的窟窿,只用一层薄皮盖着,右眼里布满血丝。他扫了眼沈清沅空荡荡的左袖,又看了看阿木怀里昏迷的陈念安,突然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再说,外面有尾巴。”
三人刚踏进门槛,身后的门就“砰”地关上,黑暗瞬间吞噬了视线。老头点燃墙角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阿木才看清这是间堆满杂物的耳房,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混着浓重的草药味。
“张老头三天前就死了。”老头往油灯里添了点油,火苗猛地窜高,照亮他脸上的疤痕,“被人割了舌头,吊在绸缎庄的中堂梁上,舌头就泡在那口腌菜缸里。”他指了指墙角的大水缸,缸口用石板盖着,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沈清沅的脸色沉了下去:“谁干的?”
“还能有谁?”老头冷笑一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总督在京里的爪牙,东厂的‘影子卫’。他们早就盯着张伯了,你们带着密信来,等于自投罗网。”
阿木突然觉得怀里的陈念安动了动,低头一看,少年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房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木的头皮猛地炸开——房梁上用指甲刻着一行血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的挣扎:“镜中藏鬼,血引开门”。
“那是什么?”阿木的声音发颤。
老头抬头瞥了眼,啐了口唾沫:“张老头疯了似的刻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啥意思。不过这绸缎庄的前堂,倒是有面一人高的穿衣镜,是前朝留下的老物件。”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像某种暗号。老头脸色骤变,抓起油灯往内屋跑:“从暗道走!穿过镜屋就能到后巷!”
沈清沅背起陈念安跟上,阿木紧随其后。穿过堆满绸缎的中堂时,阿木瞥见梁上果然挂着具发黑的尸体,舌头被拽得老长,正对着下方的腌菜缸。石板下的液体泛着诡异的油光,看得他胃里一阵翻涌。
镜屋比想象中更阴森,整面墙都是镜面,映照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老头刚要去推最中间的镜子,镜面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映出的人影里,竟多了个穿着官服的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不好!是影子卫的‘镜中术’!”老头惊呼着举起拐杖砸向镜面,“他们能通过镜子看到屋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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