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露水打湿了阿木的裤脚,他背着虚弱的陈念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陈景明的书局走。陈念安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阿木的后背,像朵开在暗夜的血花。两人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墙根的阴影移动,路过总督府侧门时,看到亲兵举着火把在盘查过往行人,火光照在他们狰狞的脸上,像一群索命的鬼差。
“再往前就是书局街了。”陈念安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指着街角那棵老槐树,“树下有块松动的青石板,下面藏着书局的备用钥匙。”
阿木按照他的指引,果然在槐树下摸到块活动的石板,钥匙用油纸包着,藏在一个陶土罐里。钥匙柄上刻着个极小的“明”字,和陈景明的私章如出一辙。
陈景明的书局早就被封了,门上贴着总督府的封条,墨迹在风吹日晒下泛着灰黑,像道丑陋的伤疤。阿木用钥匙打开锁时,封条发出“刺啦”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屏住呼吸,拽着陈念安闪身进去,反手把门掩上。
书局里积着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无数只飞虫。书架上的书大多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有人来过,但最里面那排书架却异常整齐,上面摆着全套的《论语》,书脊磨损得厉害,显然是陈景明常翻的。
“第三排,从左数第七本。”陈念安指向书架,“夹层里的东西……清沅姐说要亲手交给督查御史。”
阿木踩着板凳爬上去,抽出那本《论语》。书比普通的要厚些,封面摸着有些发硬,他用指甲抠开书脊的缝隙,果然摸到个硬物——是个用油布包着的卷轴,沉甸甸的。
就在他把卷轴抽出来的瞬间,书局的后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阿木猛地转身,手里紧紧攥着卷轴,陈念安也挣扎着站起来,抄起旁边的砚台,两人盯着后门的方向,心脏像要跳出嗓子眼。
阴影里走出个佝偻的身影,手里举着盏油灯,灯光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是书局的老掌柜!他不是早就被总督府的人带走了吗?
“是……是阿木少爷?”老掌柜的声音发颤,看到陈念安时,突然老泪纵横,“小少爷……您还活着……”
“张伯!您怎么在这?”陈念安又惊又喜。
老掌柜抹了把泪,把油灯往桌上一放:“我被他们抓去打了一顿,扔进大牢,是清沅小姐托人把我救出来的。她说书局里有要紧东西,让我在这守着,等你们来取。”他压低声音,“总督的人搜过三次了,每次都盯着那些杂记和账本,谁也没注意这排《论语》——先生当年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阿木这才敢松开紧绷的神经,将卷轴放在桌上展开。油布层层解开,露出里面的宣纸,上面是总督与三眼会舵主的往来密信,字迹娟秀,却透着股阴狠,每封信的末尾都盖着总督的私印,红得像血。
“三月初七,送‘活源’三名至盐场,需鲜活,心脏无损。”
“四月初三,圆帽礁交易的军火,需掺三成哑弹,待时机成熟,借沈清沅之手引爆,嫁祸朝廷。”
“六月十五,借巡抚巡查之机,将‘活源’转移至义庄,以备更换。”
最让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陈景明之子念安,心脉与我相合,可作最终‘活源’,待其成年便动手。沈清沅机敏,留之必成后患,伺机除之。”
原来总督早就盯上了陈念安!他害死陈景明,不仅是为了掩盖军火交易,更是为了让陈念安成为他的“备用心脏”!
“这群畜生!”阿木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响。
老掌柜突然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外面有动静!”
三人屏住呼吸,听到书局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是总督的亲兵!他们竟然找来了!
“快!进暗格!”老掌柜掀开书架旁的地毯,露出块方形的木板,木板下是个黑黢黢的洞口,“这是先生当年挖的避难所,能通到街对面的胭脂铺!”
槐安遗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