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的马蹄踏过盐池焦黑的地面时,阿木正跪在那座盐晶雕塑前,手指抚过沈清沅凝固在盐里的指尖。雕塑的姿态很奇特,半屈着身,像是要护住怀里的什么,盐晶裂开的缝隙里,露出一角暗红色的布——是那半块沾着血的名录残页,被她死死攥在掌心,烧得焦黑却没散开。
“李大人……”阿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怀里揣着完整的名录,封面上的朱砂“祭品”二字被泪水泡得发晕,“清沅姐她……”
李巡抚弯腰捡起那半枚私章,章面上的“明”字还凝着暗红的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看向远处督办处的方向,那里正传来侍卫的喝问声和铁链拖地的响动——张启山被烧焦的尸体刚被抬出来,手腕上还缠着半截三眼会的令牌,烧熔的金属嵌进骨头里,像个丑陋的镯子。
“把名录收好。”李巡抚的声音沉得像盐池底的淤泥,“这不是结束,是开始。”他突然指向盐晶雕塑的脚下,那里的焦土中,有个东西在反光——是枚总督府的玉佩,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的裂痕里,卡着片极小的羊皮纸。
阿木颤抖着捡起玉佩,用指甲抠出羊皮纸。纸页被火烤得发脆,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是沈清沅的笔迹:“总督换心的‘活源’,在城西义庄第三排第七个棺木。”
“活源?”李巡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早就怀疑总督身体有异,却没想到是换心,更没想到所谓的“活源”,竟藏在义庄这种地方。
义庄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门板上的“奠”字被雨水泡得发黑。阿木举着火把跟在李巡抚身后,火光扫过一排排棺木,每个棺木前都立着块简陋的木牌,写着死者的姓名和死因,大多是“暴毙”“无名”。
“第三排……第七个。”阿木数着棺木,声音发紧。火把的光落在第七个棺木上,木牌上的名字被人刮掉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像个张开的嘴。
李巡抚示意侍卫撬开棺盖。铁钎插进棺缝的瞬间,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在动。阿木吓得后退一步,火把差点掉在地上——这棺木看着像放了很久,怎么会有动静?
棺盖被撬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血腥味涌出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火把照进去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棺木里没有尸体,只有个被铁链锁在棺底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是伤,胸口的衣服被划开,露出底下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贴着层诡异的符咒,符咒边缘还在微微发光。少年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映着火光,像两簇不肯熄灭的鬼火。
“是……是陈先生的远房侄子,陈念安!”阿木突然认出他,“陈先生说过,他三年前就病死了……”
少年听到“陈先生”三个字,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在棺底拖出刺耳的声响,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堵住了喉咙。
李巡抚蹲下身,发现少年的嘴里塞着块浸了药的布,取出来后,少年才嘶哑地喊出两个字:“总督……心……”
真相像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里。所谓的“换心”,根本不是用死人的心脏,而是用活人!总督每隔三年就要换一次心,而陈念安,就是他准备好的“活源”,被藏在义庄的棺木里,用药物维持着生命,等着被取心的那一天。
“沈清沅……她怎么知道的?”李巡抚的声音发颤。
少年的目光落在阿木怀里的名录上,突然激动起来:“清沅姐……她早就知道……她在盐池烧的不是硫磺……是引信……”
“引信?”
“盐池底下……是三眼会的火药库……”陈念安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炸了火药库……也炸了总督藏在这里的所有‘活源’……”
阿木突然想起沈清沅冲进盐池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决绝。她早就计划好了——用自己吸引注意力,同时引爆火药库,毁掉所有“活源”,让总督再也换不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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