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将那枚缠着纱布的木片轻轻放在月光下,纱布边缘的泛黄处突然洇开一点墨痕,像滴被遗忘的泪。林深凑近了才发现,木片断口处隐约有刻痕——不是之前见过的兰草纹,而是极浅的数字:“3.17”。
“这日期……”林深指尖悬在木片上方,没敢碰,“是他原定回来的日子?”
沈清沅的指腹摩挲着木片上的血痕,声音发紧:“那天我在窗台上摆了三盏灯笼,红的挂东边,绿的挂西边,中间那盏是他最喜欢的竹骨纱灯,里面点着长明灯芯——老人们说这样走夜路的人能看见家的光。”她忽然停住,从樟木箱最底层翻出个褪色的纸包,拆开时簌簌掉出些干燥的茉莉花瓣。
纸包里是半张撕坏的信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用力攥过。上面的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了淡墨团,但能看清“码头”“货船”“受潮”几个字,还有个被墨团盖住的地名,只露出个“青”字。
“他走前一晚来送木梳,”沈清沅的指甲掐进掌心,“梳齿断了三根,他说‘路上颠簸,断齿能辟邪’,现在才明白,他是怕我发现那木梳里藏了东西。”她突然抓起林深的手按在木梳背面——那里有个极细的暗格,指甲抠开时发出“咔”的轻响,掉出粒芝麻大的铜屑。
“这是……船钉碎屑?”林深捏起铜屑对着月光看,“青字码头……难道是青石港?那年三月十七,青石港确实沉过一艘运木材的货船。”
沈清沅突然翻出那盆茉莉的旧花盆——就是那个带缺口的粗陶盆,她用螺丝刀撬开盆底的透水孔,里面塞着团油纸。油纸解开时散出股霉味,里面是张被水泡过的船票,日期正是3月17日,乘船人姓名处被刻意划掉了,只剩个模糊的“陈”字。
“他根本不是去采买木料,”沈清沅的声音发颤,“他托人给我带过信,说船上有批‘特殊的货’,让我别问。现在想来,那木梳里的铜屑,还有这船票……”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书房——上次整理陈景明遗物时,那本《航船日志》里夹着张码头卸货单,上面的签收人栏写着个潦草的“陈”,货物栏填着“樟木”,但备注栏有个被划掉的“活”字。
“你看这里!”林深把卸货单拍在桌上,“青石港,3月16日卸的货,跟船票日期只差一天。这‘活’字……难道是指人?”
沈清沅突然抓起那半截带血痕的木片,对着灯光照:“难怪他刻这木牌时总走神,你看这‘等我’的‘我’字,最后一笔拖得特别长,像条船的航线……”那笔画末端果然有个极小的锚形刻痕,之前谁都没注意过。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屋里的影子猛地拉长。林深看着那盆茉莉,花瓣在风里簌簌发抖,突然发现花盆缺口处的补痕里,嵌着点暗红色的东西——用针挑出来一看,是半片干硬的血痂,混着点墨渣。
“他把血和墨混在一起刻字?”林深的后背泛起寒意,“这不是普通的等待,他在传递消息……”
沈清沅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储藏室翻出个落满灰的铁皮盒,里面是陈景明留下的木工工具。其中一把刻刀的刀刃上,缠着圈褪色的红绳——跟船票上的绳结一模一样。刀槽里卡着点木屑,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桐油味,和青石港码头仓库的味道一模一样。
“3月17日,”林深把所有碎片拼在桌上,“他没上那艘沉掉的货船,他用‘陈’字签单,是为了让真正的收货人以为他在船上……他把自己换成了别人?”
沈清沅的指尖抚过船票上的模糊字迹,突然泪如雨下:“难怪他总说‘缺口是为了藏东西’,这花盆的缺口、木梳的断齿、木牌的刻痕……他早就把线索藏在这些我们天天看见的地方,就怕哪天出事,我们能顺着找下去。”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得茉莉花瓣落了一地,像撒了层碎雪。林深盯着那半片血痂里的墨渣,突然想起沈清沅说过的话——陈景明刻木牌时总蘸着什么液体,当时以为是清水,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掺了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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