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罐的底层藏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张泛黄的茶谱,字迹是沈清沅的,用小楷写着不同季节的泡茶法:“春雪初融时,用井水煨茶,加半片生姜,去寒;梅雨季节,用炭火焙茶,茶饼需提前三日取出醒着,防霉变;秋日晴好,取檐角的雨水,泡新采的兰草芽,不焙火,得清冽之味……”
每张茶谱的边角都粘着点茶渍,其中一张的空白处画着个简笔画的灶台,灶前坐着个女子,手里捧着茶杯,窗外飘着雪花,旁边注着:“景明说雪夜煨茶,要听着雪落的声音才算圆满。”画旁有行铅笔字,是陈景明的回笔:“那我便做你窗外扫雪的人,让你听够一整夜的雪声。”
厨房的炭火渐渐旺起来,映得茶罐的锡面泛着暖光。林深看着茶罐里剩下的茶饼,突然明白那些被茶汤浸黑的纹路里,藏着比茶香更绵长的东西——是沈清沅在雪夜煨茶时的等待,是陈景明扫雪时落在肩头的碎雪,是两人共饮一杯茶时的沉默,是茶罐里年复一年积攒的光阴褶皱。
沈念安把剩下的碎茶重新装进茶罐,盖盖子时特意留了道缝,“周桂兰说,好茶要透气,就像心里的牵挂,得留个出口才能长久。”她往灶膛里添了块炭火,火星溅起来,映得两人的脸颊都暖融融的。
雪还在下,落在厨房的窗棂上簌簌作响。林深端着温热的茶杯,看着窗外的雪花穿过老槐树的枝桠,像无数片白色的兰草花瓣在飞舞。他想起茶谱里最后一句话:“茶有浓淡,人有聚散,唯余温不散,便不算离别。”
或许沈清沅和陈景明没能在雪夜共饮最后一杯茶,但这茶罐里的余温还在,茶汤里的兰草香还在,灶膛里的炭火余温还在,像他们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槐安里的雪、厨房的烟、茶罐里的光阴,在每个落雪的冬日,等着有人来煨一壶茶,听一整夜的雪声。
林深小心地盖紧茶罐,将它放回灶台的余温里。锡制的罐身在火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像在说:别急,等到来年春茶上市,我还在这里,把新采的兰草花,连同未说尽的牵挂,一起压进茶饼里,等你们再来赴这雪夜的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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