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馆的铃声在回廊里悠长地荡开,最后一批观众带着不舍的目光离开,展区里终于重归安静。林深和沈念安坐在“归墟航线图”展柜旁的长椅上,面前摆着老馆长留下的兰草茶,热气袅袅,混着旧物特有的沉木香,在空气里漫开。
“今天那个戴中山装的老人,你注意到他钢笔帽上的兰草花瓣了吗?”沈念安捧着茶杯,指尖划过杯沿的花纹,“和展牌上的一模一样,连红绳打结的方式都没差。”
林深点头,目光落在那半块碎镜上。此时展厅的主灯已关,只剩展柜里的射灯亮着,碎镜在灯光下轻轻旋转,镜中的人影似乎清晰了些——能看到女子的双丫髻和男子长衫的下摆,像是正转身走向画里的白帆。“他说他爹是沈家账房,那字条十有八九是真的。沈清沅指尖滴血逼退‘影’……难怪老九说‘影’怕同心人血,原来有先例。”
沈念安忽然笑了:“你说,沈清沅和陈景明最后到底去没去成归墟?那航海日志的最后一页,被墨水涂黑的地方,会不会藏着他们到达归墟的日期?”
林深拿起桌上的放大镜,走到日志展柜前。被涂黑的页面边缘有些微的凸起,像是用指甲刻过的痕迹。他对着灯光仔细看,果然在墨渍的缝隙里,看到几个极浅的刻痕,拼起来是“七月初七”——正是今天。
“今天……”林深愣住,转头看向窗外。暮色渐浓,天边竟真的挂起一弯新月,像极了小画里海岸线上的船帆轮廓。
这时,展区入口传来轻响,是那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个油纸包。“林先生,沈小姐,尝尝这个。”他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青绿色的糕点,“这是我娘按沈家食谱做的兰草糕,说当年沈清沅总爱拿这个配茶。”
糕点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清甜,像极了兰草的气息。老人坐在长椅上,看着那幅小画,缓缓开口:“我爹说,民国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他在码头看到过沈清沅和陈景明,两人雇了艘小帆船,船帆上画着朵莲花。陈景明说,要去归墟找能让‘影’彻底消散的‘净海沙’。”
“净海沙?”林深想起沈敬山的笔记里提过,那是归墟独有的沙砾,遇阴物便会发光,能净化邪祟。
“嗯,”老人点头,“我爹偷偷给他们塞了包自家晒的兰草茶,说路上解渴。后来听说那片海域起了风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没了……但我爹总说,看到过返航的渔船说,风暴过后,归墟方向亮起过莲花状的光,像有人在那边点了灯。”
林深看向碎镜展柜,镜中的人影似乎正弯腰,往船帆上系着什么,仔细看,竟是一束新鲜的兰草,绿意盎然,不像是画里的旧物。“他们……可能真的回去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笃定。
沈念安望着窗外的新月,忽然指着天边:“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小画里的白帆?”
天边确实有朵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形状和小画里的船帆分毫不差,正缓缓朝着归墟的方向飘去。碎镜里的人影似乎也动了,男子抬手调整船帆,女子转身递过一个茶罐,动作亲昵自然,像是在说“尝尝新沏的兰草茶”。
老人看着那朵云,眼眶湿润:“我爹临终前总说,好人有好报,他们那么用心护着那片海,归墟肯定会留他们一席之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林深,“这是我爹临终前交我的,说要是特展办起来,就把它挂在航线图旁边。”
锦囊里装着半片兰草花瓣,和展牌上的那片能拼合成完整一朵,花瓣背面用朱砂写着个“安”字,和陈景明船帆上的字一模一样。
林深将锦囊挂在展签上,花瓣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忽然明白,所谓“归墟”,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那些心怀善意的人,用信念和勇气在心里筑起的港湾。就像沈清沅和陈景明,他们或许没能回到槐安里,但在归墟的月光下,一定正喝着兰草茶,看着船帆上的莲花纹,笑着说“你看,那些阴暗的东西,终究抵不过心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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