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锚点重铸的抉择 (2-1)

产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程瑜在鬼门关前挣扎了整整一夜，终是靠着她顽强的意志、霍不疑不惜代价寻来的珍贵药材，以及女医精湛的助产钳技术，勉强保住了性命，并诞下了一个极其孱弱、却哭声惊人的男婴。

然而，身体的危机暂缓，灵魂的撕扯却愈演愈烈。

产后虚弱的她，仿佛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信号接收器，时空的排斥力具象化为无休止的眩晕和幻觉。她时常在抚摸孩子细软胎发时，指尖骤然变得半透明，吓得乳母险些失手摔了孩儿；或在深夜哺乳时，瞥见窗外并非侯府庭院，而是现代医院苍白冰冷的走廊墙壁一闪而过。

霍不疑寸步不离，紧握她的手，一遍遍低唤“少商”，试图用血契和自身的存在感将她锚定在这个世界。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气息时而凝实，时而飘渺，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青烟消散。“不能再这样下去。”霍不疑眼底布满血丝，召来了所有能人异士，甚至动用了霍家尘封的古老卷宗。

答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由一位避世已久的钦天监老臣颤巍巍地道出。他观星象紊乱，测时空涟漪，最终指向皇陵方向。“夫人乃‘天外之魂’，强留此世，本就逆天而行。先前或有‘系统’维系平衡，然系统已毁，时空自要修正谬误。若要存续，需成‘新锚’。”老臣的声音在雷声中忽明忽灭，“然锚定需代价……或散其异世之魂，尽归本土，忘尽前尘，只作程少商；或……斩断其于此世最深的‘羁绊’。”

他未尽之言，目光却悄然瞥向紧拥着程瑜的霍不疑。

最深的羁绊，除了他们刚刚降世、联系尚且微弱的孩儿，便只有霍不疑本人。放弃现代思维，沦为彻底的古代妇人？或……杀死霍不疑？

程瑜虚弱的身体因这残酷的选择而剧烈颤抖，她死死抓住霍不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不……绝不……”霍不疑眼神冰寒，却异常平静。他挥手让人退下，轻轻吻去她额角的冷汗：“别怕。天下之大，必有他法。”

他孤身再入皇陵地宫，在那已黯淡无光的九鼎废墟中，凭借血契的微弱感应和过人的意志，竟真的找到了一块残存的、温润如玉的黑色基石，上面刻着无法辨识的奇异符文——那是系统残留的“锚点核心”。

他将基石带回，置于程瑜榻前。当程瑜的手触碰到基石的瞬间，大量的信息流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规则”：成为新锚点，如同给一个程序设定新的管理员。要么完全兼容旧系统，要么清除最大的系统冲突。

没有第三条路。

“哈哈……哈哈哈……”程瑜忽然低笑起来，笑声苍凉而嘲讽，因虚弱而断断续续，“兼容？清除？这算什么选择……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格式化！用我的思想死亡，或用你的肉体死亡，来换取我的生存？”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看向霍不疑。他沉默着，却将佩剑轻轻放在了手边，眼神告诉她：若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路，我可以走。

就在此时，房间内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烛火凝固，窗外的雨丝悬停半空。数个身着银白色、流线型且毫无装饰服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室内。他们面容模糊，周身散发着非人的、绝对的冰冷和秩序感。

【检测到异常时空节点α-734（程瑜）拒绝锚点选择。根据《时空守恒公约第7条第3款》，执行强制清除程序。】为首的“人”发出毫无感情的、类似系统合成的音调。

时空管理局！他们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象化的追捕者！白光自他们手中武器凝聚，目标直指床上无法动弹的程瑜和她身旁的婴孩！

霍不疑暴起，剑光如龙，悍然斩向那道白光！但他的剑锋竟直接从白光中穿过，仿佛劈中了虚无！力量的层级完全不同！

“砰！”霍不疑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飞，砸在墙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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