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皮阿四的糖 (2-1)

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林晚的掌心，青铜罗盘在她怀里无声地震动，像一颗即将引爆的诡雷。这次没有刺眼的文字，只有一幅画面直接烙进她的脑海——一张被摩挲得发软、边缘卷起的彩色麦芽糖纸，包裹着琥珀色的糖块，正被她颤抖的手递向一张阴鸷凶戾、写满不耐烦的脸：陈皮阿四。同时，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推力从她后背传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搡，迫使她踉跄着冲出了藏身的、散发着陈年霉味和劣质烟草气息的狭窄弄堂。

“任务：向目标‘陈皮阿四’递交麦芽糖。时限：一炷香。失败惩罚：舌根溃烂。”罗盘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钻进耳道，林晚浑身汗毛倒竖。舌根溃烂？！这狗系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长沙城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麻石路上，空气中浮动着尘土和路边馄饨摊的油腻香气。林晚一眼就看到了目标。陈皮阿四，九门里最凶名赫赫的煞星，正斜倚在街角一家当铺斑驳的砖墙下。他没穿惯常的短打，一身深灰色的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双手抱臂，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街面，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几个路人远远绕开他走，连摊贩的吆喝声到了他附近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几分。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给陈皮阿四送糖？这和给老虎嘴里塞胡萝卜有什么区别？不，比那还找死！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缩回那条阴暗的弄堂，但罗盘的力量死死钳制着她，如同无形的镣铐，拖拽着她一步步朝那个煞星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距离在无情地缩短。五步…三步…陈皮似乎察觉到了这直挺挺冲着他来的不速之客。他微微偏过头，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审视猎物的漠然。他看到了林晚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恐，看到了她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动作，最后，视线落在了她死死攥着、几乎要捏碎糖块的拳头上。

林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僵了。她张开嘴，想挤出个解释的笑容，喉咙却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发不出任何声音。罗盘的力量在此时达到顶峰，她的右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猛地抬起，直直地将那块用旧糖纸包裹的麦芽糖戳到了陈皮阿四的胸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街边馄饨摊的汤锅还在咕嘟冒泡，当铺伙计拨打算盘的噼啪声清晰可闻，但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只剩下陈皮阿四那双骤然收缩、寒光暴涨的瞳孔，以及林晚那只僵在半空、递着糖的、如同献祭般的手。

“找死？” 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两个字从陈皮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林晚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呃！”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在粗糙冰冷的砖墙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出，眼前金星乱冒。陈皮阿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清晰地映在她因缺氧而模糊的视野里——刀削般的轮廓，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暴戾杀意的眼睛，像两口即将吞噬一切的寒潭。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如同铁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只需再微微收紧半分，就能轻易拧断她的颈骨。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林晚徒劳地挣扎，双手试图去掰那铁钳般的手指，却如同蚍蜉撼树。罗盘在她怀里疯狂震动，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又似乎在催促着任务的完成。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但更深的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望和愤怒。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魂归天际时，一个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她颤抖的唇齿间挤了出来，微弱得如同濒死的喘息：

“师…师娘说……” 她死死盯着陈皮眼中那片暴戾的寒冰，“…吃糖…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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