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皮阿四的糖 (2-2)

“师娘”两个字，如同两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进了陈皮阿四那双翻腾着杀意的眼眸深处！

他瞳孔骤然缩紧，里面翻涌的暴戾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寒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又诡异地凝滞了一瞬。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猝不及防撕裂旧伤的剧痛。扼住林晚脖颈的手指，那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松动！

就是这一瞬！林晚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颈间那令人窒息的钳制骤然消失。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沿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面，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而那块惹祸的麦芽糖，在刚才的剧烈动作中早已脱手飞出，落在两人之间几步远的麻石地上，裹着灰尘滚了几圈。那张陈旧得发软、印着褪色花纹的彩色糖纸，在撞击下散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琥珀色的糖块。

陈皮阿四没有看地上的糖，也没有再看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林晚。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高大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绷得像一块冰冷的岩石，只有那双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暴露着他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小小的街角。馄饨摊的老板早已吓得缩回了炉子后面，当铺的伙计也屏住了呼吸。林晚咳得眼泪直流，视线模糊，但罗盘紧贴胸口传来的震动却异常清晰。它冰冷地提醒着任务完成的提示，以及……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类似“满足”的餍足感？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从陈皮阿四身上爆发出的、强烈到足以撼动他杀意的“某种东西”，被它悄然吸收了一缕。

她艰难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陈皮阿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沉重，仿佛弯腰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没有去碰那块沾了灰的糖，冰冷的手指，只精准地捻起了那张散落在麻石地上的、卷了边的旧糖纸。

午后的阳光落在那张褪色的糖纸上，也落在他低垂的、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他捻着那张小小的纸片，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那柔软的、熟悉的触感。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再没有看林晚一眼，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将那张糖纸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街角的阴影里。背影决绝，仿佛要将刚才那失控的一瞬连同那个名字一起，彻底甩在身后。

只留下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林晚，剧烈地喘息着，喉咙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脖子，指尖能清晰地摸到被掐出的深深淤痕。麻石地上，那块孤零零的麦芽糖沾满了灰尘，无人问津。

怀里的青铜罗盘渐渐平息了震动，恢复了冰冷死寂的常态，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死亡擦肩从未发生过。只有林晚知道，那煞星离去时攥紧的拳头里，捏着一张卷了边的、褪色的糖纸——那是“师娘”留下的印记，也是罗盘任务完成后的残骸，更是深深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冰冷刺。

她扶着粗糙的砖墙，双腿发软地试图站起来。巷子深处吹来的穿堂风带着阴冷的湿气，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任务完成了，命保住了，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亲手揭开了一个更加危险、更加深不见底的潘多拉魔盒？

那张糖纸……“师娘”……陈皮阿四眼中那瞬间翻涌又强行压下的滔天巨浪……

林晚低头，看向怀中沉寂的罗盘，冰冷的金属表面映出她苍白狼狈的脸。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所谓的“攻略系统”，它吞噬的，恐怕远不止是“社死”那么简单。它在汲取某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而九门守护者们那些被强行撬开的心防缝隙里，流淌出的，又岂止是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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