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大为了朱厌,被打回过原形。”小槐精紧紧攥住离仑为她编发用的发绳,“槐树根就是那时候给了朱厌。”
果然,槐树根真的在赵远舟手里。
“可离仑他对槐树根的去向绝口不提。”
“因为那只没良心的白猿,他根本就不会再记得我老大为他付出过什么!”小槐精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夹杂着极力忍耐的啜泣声,“他现在眼里心里,新认识的人类都能踩在我老大头上!”
“那时我仍在寻找死去之法,我不想活。我尝试着不吸食戾气为生,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朱厌接过了赵婉儿手中的酒瓶轻晃了一下,瓶中再次盈满了苦酒。
“戾气乃你本源之力,你若是不吸食……”赵婉儿向来聪慧,她一下子明了朱厌的用意,“不死,但会被打回原形。”
打回原形也好,至少血月不来。当时朱厌确实是这样想的,他想等着极衰之时化为原形,再也无力吸取戾气,这样他便可放心求离仑委托赵婉儿用白泽敕令将他封印,或许能得到暂时的解脱。
但离仑不愿。
那时他还不懂朱厌出现了什么问题,只知道朱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一天比一天憔悴,连带着精心养护的发丝也日渐因戾气流失变得枯竭断尾。
整个大荒,乃至世间的戾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离仑靠着戾气修炼,修为日益见长,而朱厌却仿佛停滞了一般,甚至开始亏空、流逝。他对朱厌的日渐虚弱束手无策,于是离仑决定带着朱厌去昆仑求助。
“那时大荒的冬天很长,持续很久,一场又一场的雪像是在掩盖无尽的荒凉。妖怪们雪地里行走、觅食、生存,朝暮往昔不见阳光,它们匍匐跪地,日夜祈盼春天的降临,昆仑山收留了不少妖怪。”
“后来我才知道这冬天因我开始,也只能因我才结束。”
每次想起此次的求死不得,朱厌必先想到的是最后那场大雪。
他啃噬着离仑的血肉,铁锈血气灌注他整个鼻腔,但他被割开的喉咙断绝了所有悲戚声音,狂暴的风雪与腥重戾气源源不绝地注入体内,背后巨浪滔天,眼前血海一片。
离仑于濒死一刻,给予朱厌最大的权利——伤害我或者杀了我,也亲手把他推往更深远的命运之中。
……
虚弱的朱厌从昏迷中苏醒,是离仑的血溅落在他的脸上。
离仑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血喂给他。离仑聚集戾气,他的血里自然有戾气。
这是他从古籍记载中查到的,只需要一点戾气,就足以唤醒朱厌体内从血液深处带来的躁动,从而让朱厌醒过来。
朱厌强行被唤醒,自血色红眸中睁开眼睛,面前竟然是一片尸山血海,戾气冲天。戾气之中上古至今消解不掉的人神妖的怨气都在朱厌耳边嘶吼着,朝他不断冲过来,他们时笑时哭,时而对着朱厌说着话,乞求释放、乞求解脱,痛恨这世间七情八苦,折磨束缚它们不得解脱。
朱厌想捏诀制止住离仑的动作,离仑却反过来按住他的手,斩钉截铁:“我有一个想法,朱厌……你不要怪我。”
朱厌与他眼神相接,却看见了离仑眼睛里被知晓背叛的愤怒与决绝。
他知道了……
朱厌哑然,离仑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虚弱至此,知道他千方百计只是为了想死,知道自己带回槐江谷精养着的妖原来日日夜夜都求死,闭口不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离仑伤心、绝望,想尽办法为他寻找一线生机。
甚至朱厌昏迷之前,还与离仑有过一次争吵。
离仑那时慌了,朱厌却全然无关紧要的样子,仿佛要出事的不是他一样,裹着离仑的漆黑外衣坐在石床上,扯着离仑的袖子笑盈盈的:“要走吗?那我们去小次山好不好?也去我的地盘作作客。”
“不好!”离仑见朱厌完全不考虑补救之法,槐木脑袋隐隐作痛,“小次山什么都没有,它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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