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51） (2-1)

“朱厌，你将来肯定会犯下大错。你现在，竟然变得想要了解人类。”

　　朱厌那时还没显死志，他与赵婉儿对坐下棋，手中攥了三颗白子，迟迟不下，端详着棋局。

　　离仑没有进来，朱厌频频分心，开局未到中盘，已隐隐输了半子。

　　棋盘边烛火摇曳，映得下棋的大妖与神女俱眉目缱绻。

　　“你和离仑——”赵婉儿瞟了一眼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最近吵架了吗？”

　　朱厌听完苦笑了一下，将白子放进了盒中，缓缓托着脸，满腹愁绪地看着赵婉儿，却因记挂着离仑显得几分心不在焉：“有这么明显吗？”

　　“离仑向来不喜我，现下虽气你，但仍愿意陪你来寻我，想来也不算太过分的事情，你怎么如此愁绪？”赵婉儿见朱厌认输，开始收拾棋子，时间还长，她今晚还可以与朱厌下很久，所以她不急。

　　“嗯……”朱厌叹了一口气，拖着长音，却对赵婉儿露出笑容来。

　　“又在卖乖。”赵婉儿笑骂了他一声，“离仑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其实是因为一个预言。”朱厌言明了今夜的来意，两颊的妖纹隐隐更血红了一些。

　　他千里奔赴、披星戴月，只因事关重大，将影响大荒存亡。

　　“有什么事？你眼睛望着我这般悲悯，倒有几分像是我要死了。”赵婉儿调侃了下，但朱厌没有答话。

　　于是她在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也不收拾棋子了，将有些发颤的双手按下，藏进袖子里。

　　生死之间，神女也不过一介凡人。

　　“你们这些妖怪呀，真是直来直去……连假装一些都不会。”赵婉儿的指甲掐进了自己掌心肉里，她镇定神色，抑制住本能恐惧引起的身体战栗。

　　“我猜猜看，莫非预言说朱厌灭世，将会杀了白泽神女……”

　　她死死盯着朱厌的血色红眸，在几个吐纳之间，便已经缓过来了。

　　所有妖怪都跟她说此乃不详之眸，大荒所有生灵都避之不及，勿要与他有过多联系。可她不信。

　　“是真的吗？”

　　朱厌仍未答，但也已答尽了。

　　“看来被我猜中了。”赵婉儿苦笑。

　　果然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离仑觉得没那么重要，怪不得吵架。在离仑心中，永远是朱厌排第一，大荒堪堪算在第二。如果朱厌屠戮尽展锋芒，他便随他而去。若是朱厌誓守大荒，他便化尽妖血，也会完成朱厌心愿。

　　是否灭世存亡，全在朱厌一念之间。而山神们的教化，让朱厌只有一条路子可走。

　　大家心知肚明。

　　这位年轻的白泽神女，却在平静下来后一瞬间柔下了眼神，谅解地看着眼前大荒最强的妖怪。

　　当她接过白泽令那一刻，她早已预见了她的死去。她从未想过怪罪她的挚友，也没有对自身的命运怨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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