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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京城近来被一桩奇事搅得沸沸扬扬。
要说这事儿的由头,还得从城里那座颇有年头的贤昌馆说起。
这日午后,馆里的藏书阁突然冒起浓烟,待众人提着水桶、扛着梯子匆匆赶到时,火势已顺着书架蔓延开。
噼啪作响的火苗舔舐着泛黄的书页,呛人的纸灰混着焦糊味在半空打着旋儿。
扑火的人群里,有人眼尖瞧见阁角蜷缩着个黑影,待火头稍弱些才看清,原是个浑身焦黑的汉子。
正是那纵火之人,竟也葬身于自己燃起的这场大火里。
火被扑灭时,藏书阁西侧一排书架已烧得只剩焦黑的木架子。
最让人扼腕的是,那架子上存着的,偏偏是当年飞鸿将军禾如非在贤昌馆求学时留下的手记。
要知道,贤昌馆能在朔京城里立住脚,除了馆内藏书丰富,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出了两位名震天下的将军。
这两位将军里,封云将军是出了名的少年天才,枪法谋略一点就透,至今仍是馆里先生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飞鸿将军禾如非,却是另一番模样。
当年在馆中时,他的课业总落在后头,先生们拿着戒尺敲着他的书案叹气,同窗们也常瞧见他对着算学题抓耳挠腮。
可就是这么个当年总考倒数的学子,后来竟成了大魏疆场上令敌寇闻风丧胆的悍将。
于是乎,“勤能补拙”四个字便成了先生们教育学子的口头禅。
“莫学那投机取巧的,瞧瞧禾将军!当年在馆里,他的功课哪回不是垫底?”
“可人家日日天不亮就去园子里背书,油灯点到半夜还在演算,这才有了后来的功绩。你们啊,少些浮躁,多学学这份韧劲!”
这话听着有理,可空口白牙地说总缺些分量。
偏偏藏书阁里那几册禾将军的手记,便是最好的佐证。
泛黄的纸页上,有算错了又划掉的墨迹,有反复修改的策论草稿,甚至还有几页歪歪扭扭写着“今日又被先生罚抄”的碎念,字里行间满是当年苦读的痕迹。
先生们讲课时,常指着这些手记告诫学子……
“看看,这便是证据!天才毕竟是少数,寻常人想成事,就得靠这般实打实的功夫。”
如今,这最直接的“证据”竟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涂涂改改的字迹,都化作了满地灰烬。
消息一出,朔京城里的先生们气得吹胡子瞪眼,聚在茶馆里说起这事儿,无不拍着桌子骂那纵火犯缺德……
“好端端的东西,烧它作甚?这不是断了教育后辈的凭据吗?”
有人痛心疾首,说那手记是贤昌馆的念想,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可与先生们的怒不可遏相比,学馆里的学子们却是另一番光景。
起初听闻藏书阁失火,众人还跟着揪心,待弄清被烧的是禾将军的手记,先是一阵愣神,随即不知是谁先低笑了一声。
接着,窃窃私语便像春草般蔓延开来,到最后,竟演变成了不约而同的欢呼雀跃。
有的拊掌大笑,有的偷偷比了个手势,还有的互相使个眼色,眼里满是如释重负的轻快。
毕竟,谁没被先生指着那手记念叨过“要以勤补拙”呢?
谁没在挑灯夜读时,被先生拿“禾将军当年如何如何”来鞭策呢?
如今那最直接的“证据”没了,往后先生们再说起“勤能补拙”,总少了些实打实的凭据,学子们肩上的担子,仿佛也轻了几分。
只是这场火,烧没了旧纸堆里的痕迹,却把朔京城的议论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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