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日,天色未明,苏府侧门已备好了马车。苏婉清穿着一身月白衣裙,未施粉黛,只让小桃简单绾了个髻,插了支素银簪子,十足十诚心礼佛的打扮。
柳氏亲自来送,又再三叮嘱钱管事和随行的婆子护卫务必小心伺候,不得有丝毫闪失。
钱管事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神色却比往日更加肃穆,目光扫过苏婉清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审慎。三皇子昨日突然派人来的事,显然让他这位心腹管事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马车辘辘而行,驶出京城。清晨的郊外空气清冽,远处山峦叠翠,普济寺的飞檐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寺前已有不少香客,香烟袅袅,钟声悠远,一派庄严祥和。
苏婉清在小桃的搀扶下下了车,低眉顺眼,随着人流步入寺门。她先至大雄宝殿,恭敬地上香、跪拜、捐香油钱,一切举止完美符合一个虔诚官家小姐的形象。
钱管事和婆子们紧紧跟随着,目光不离左右。
上完香,寺中知客僧前来引路,安排她们到后殿禅房稍作歇息用茶。
行至一处僻静的迴廊,苏婉清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被廊外一株极其繁茂的古银杏吸引,轻声惊叹:“这银杏生的真好,怕是已有千年了吧?”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随之望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苏婉清看似无意地袖袍一拂,腕上一只不甚起眼的青玉镯子脱手飞出,顺着廊下石阶咕噜噜滚落到旁边一座假山石后,瞬间被茂密的草木遮掩。
“呀!我的镯子!”苏婉清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那是母亲去岁为我求的平安镯!”
小桃立刻道:“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去捡!”说着便要过去。
“等等,”苏婉清拦住她,蹙眉看向那假山石后,“那后面草木深,仔细有蛇虫。钱管事,可否劳您派个得力的护卫,寻根长棍来,先将草木拨开看看?”
钱管事眉头微皱,审视地看了一眼那草丛,确实看起来有些阴湿。他自然不敢让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去冒险,更不敢让大小姐久等。他略一沉吟,对身边一个护卫道:“你去寻寺里僧人借根竹竿来,要快。”又对另一个道,“你守在此处,看着那地方,莫让闲人靠近。”
两个护卫领命,一个快步离去,一个守在迴廊入口。
钱管事自己则和婆子们依旧紧紧护在苏婉清身边,并未离开半步。
苏婉清心中暗忖这钱管事果然警惕,但计划已成功了一半。她需要的是短暂的、相对独处的时间空隙。
很快,那护卫拿着根长竹竿回来了。钱管事示意他去拨开草丛寻找。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护卫的动作上时,苏婉清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微弱的对身旁的婆子道:“妈妈,我有些头晕,许是起早了,又拜得久了些,能否扶我去那边石凳上坐坐,歇口气?”
她所指的石凳,就在迴廊拐角另一侧,有几株花树略作遮挡,距离寻找镯子的地方约有十数步,仍在视线范围内,但说话声不易被清晰听见。
婆子见小姐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不敢怠慢,连忙和小桃一起扶她过去坐下。钱管事的目光扫过来,见距离不远,且小姐确实似有不适,便也未阻止,只提高了警惕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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