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门槛和缄默月光 (3-1)

驿车吭哧作响的老旧引擎终于在一片愈发沉重的压抑氛围中减缓了轰鸣。窗外的景象已彻底变了模样。

荒芜的废墟和杂乱的灵脉管道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过于“整洁”的土地。发光的植物被修剪成完全对称的几何形状，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散发着一种人工驯顺的微光。空气中那股灵脉特有的腥甜气息，几乎被浓烈的檀香和某种不知名的、带有轻微麻痹感的熏香彻底覆盖。

远方，灵下世界的核心建筑群清晰可见——无数高耸入云的洁白尖塔，在一种不知来源的金色光辉笼罩下，如同巨神的牙齿般刺向天空。巨大的神像雕塑沉默地矗立在视野可及的各个制高点，面容慈悲却眼神空洞地俯瞰着众生。庄严的钟声每隔一段时间便准时响起，沉重而悠长，仿佛能涤荡一切杂念，只留下绝对的虔诚。

然而，在这片极致“圣洁”的表象之下，回响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和窒息感。这里太安静了，太有序了，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被严格规划过。路上的行人大多穿着款式相近的浅色长袍，步履匆匆，目光低垂，很少交谈，即使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着一切。

“准备一下，前面是‘净心关卡’。”荆芥的声音将回响从不适感中拉回，她依旧压着帽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记住你的身份，我的助手，灵脉能量研究者。多看，多听，少说，尤其不要直视守卫的眼睛。”

驿车最终停靠在一个巨大的、由白色玉石砌成的平台上。平台前方，是一道横跨在通往圣城主要道路上的宏伟拱门，拱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苏尔神纹，但那些象征着包容与爱的藤蔓和星辰图案，此刻却透着一股冷硬的威严。拱门下，两队身穿亮银铠甲、胸前刻有燃烧火焰徽记的守卫，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入的人。

这就是“净心关卡”。所有外来者必须在此接受盘查和“净化”，方可进入灵下的核心圣域。

乘客们被迫下车，排成几列缓慢前进的队伍接受检查。回响紧跟在荆芥身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觉到那些守卫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样扫过每一个人。

检查极其严格。守卫们不仅翻查行李货物，还会用一种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水晶仪器贴近乘客的身体扫描，似乎是在检测能量波动。回响看到前面一个商人因为货箱里几块能量波动稍显“活跃”的矿石而被反复盘问，最终被迫缴纳了高额的“净化税”才被放行。

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来自间屋的旅人，因为手臂上有一个风格略显粗犷的刺青，被守卫认定为“可能蕴含异端审美”，被带到旁边一个小屋子里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问询”才脸色苍白地出来。

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轮到了她们。一名面容冷峻的守卫队长拦在她们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荆芥和回响。

“身份。目的。”他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

荆芥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却不显谄媚，用一种带着间屋口音但吐字清晰的灵下通用语回答：“尊敬的大人。我们是来自间屋的独立灵脉能量研究者。听闻圣域灵脉纯净稳定，特来采集样本，进行对比研究，以期颂扬神恩。”她示意了一下回响背着的、那盒伪装用的仪器。

守卫队长怀疑地打量着她们：“研究者？证明。”

荆芥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回响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上面盖着几个看起来相当正式的间屋商会和学术机构的印章，虽然这些机构很可能根本不存在。

队长仔细检查着文件，又用那种白光水晶仪器扫描了荆芥和回响。仪器在回响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那瞬间，回响感觉脑海中的滴答声似乎被放大了一瞬，让她一阵心悸。幸好，仪器最终没有发出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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