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新渡使 (2-1)

忘川河畔的风总裹着湿冷的雾，彼岸花海年复一年开得浓烈，殷红花瓣落在泛着墨色的河面上，随波漂向望不见底的幽冥深处。往日里撑着乌木船渡魂的老渡使三日未现，河岸边攒了数十个裹着灰白魂气的新魂，或茫然站着，或对着花海低声啜泣，唯有两个身影格外扎眼——沈桃夭一身浅粉衣裙，在暗沉的幽冥里像簇暖光，谢清辞则仍着他惯穿的月白长衫，指尖凝着层淡淡的仙泽，将飘近的寒气挡在两人身外。

鬼差甲：（搓着手走近，铜铃般的眼珠转了转）两位可是来寻老渡使的？别等了，前日他魂灯燃尽，已入了轮回道啦！

沈桃夭：（微蹙眉头，目光扫过岸边瑟缩的新魂）既无渡使，这些新魂要在这儿待多久？总不能一直吹着忘川的风。

鬼差已：（叹了口气，手里的铁链晃出细碎声响）还能怎么办？判官大人正寻新渡使，可这活儿苦哇——日日撑船渡魂，听尽世间悲欢，还不能动半分恻隐，谁愿来？

谢清辞：（目光落在河面那艘孤零零的乌木船，声音温和却坚定）若无人愿来，我与桃夭可暂代渡使之职。

鬼差甲：（惊得张大嘴，铜铃眼瞪得更圆）您二位？一位是修仙之人，一位是凡界女子，怎的愿做这幽冥苦差？

沈桃夭：（拉了拉谢清辞的衣袖，转头对鬼差笑了笑）苦不苦的，总不能看着这些新魂无依无靠。再说，我与清辞本就想多看看这世间百态，忘川的故事，也算一态。

鬼差甲乙将信将疑，引着两人去见判官。判官殿内烛火摇曳，判官身着玄色官袍，案上摊着厚厚的魂册，朱砂笔悬在半空。听闻两人来意，判官抬眼打量，目光在谢清辞指尖的仙泽与沈桃夭眼底的澄澈上顿了顿。

判官：（声音沉如洪钟）渡使需守三则：一不探新魂过往，二不劝新魂留滞，三不泄轮回天机。二位既非幽冥之属，若中途反悔，恐会沾染幽冥浊气，伤及自身，当真愿意？

两人接过铜制的渡魂铃，铃身刻着细密的幽冥纹。刚走出判官殿，便见奈何桥头立着位身着灰布衣裙的老妪，手里端着只粗瓷碗，正是孟婆。

孟婆：（抬眼看向两人，声音温和如旧絮）老身已听闻判官的安排，二位不必紧张。新魂初至，多是茫然，你们只需把船撑稳，莫让他们跌进忘川便好——这河水沾不得，沾了便会失了魂识，成了河底的孤魂。

沈桃夭：（赶紧记下，摸了摸渡魂铃）多谢孟婆提醒，我们一定当心。

谢清辞：望向忘川河，乌木船在雾中若隐若现）孟婆，老渡使可有留下什么撑船的法子？

孟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哪有什么法子？心稳，船就稳。你们一个守着船尾掌舵，一个在船头引魂，配合着来便是。老身去桥头候着，你们先试试吧。

沈桃夭与谢清辞走到河边，谢清辞率先踏上乌木船，船身只微微晃了晃。他握住船桨，指尖仙泽轻覆在桨身上，原本泛着冷光的木桨竟多了层暖润。沈桃夭则站在船头，轻轻摇了摇渡魂铃，“叮铃铃”的声响穿透雾气，岸边的新魂顿时齐齐望过来。

沈桃夭：（放柔声音）诸位，随我上船吧，我们渡大家去对岸。

第一个走近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魂气淡淡的，眼睛红红的。沈桃夭摇了三声渡魂铃，铃音清亮，小姑娘的魂气稳了稳，怯生生地踏上船。接着，又有几个新魂陆续上船，或沉默，或低声呜咽，谢清辞稳稳地划着桨，乌木船破开墨色的河水，向对岸驶去。

新魂老妇：（坐在船尾，看着河面飘走的花瓣，忽然开口）姑娘，你说……我那孙儿，会不会记得我？

沈桃夭：（心头微酸，却想起判官的规矩，只轻声道）往前看，总会有念想的。

谢清辞余光瞥见沈桃夭悄悄攥了攥衣角，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沈桃夭会意，深吸一口气，继续引着新魂上船。往返三趟，岸边的新魂渐渐少了，雾色也淡了些，忘川河面上竟泛起细碎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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