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满新花 (2-1)

忘川河畔的风总带着化不开的凉，岸边三生石上刻满姓名，却大多被岁月磨得模糊。唯有一块石面格外光洁，其上“沈桃夭”三字似有微光，与旁侧“谢清辞”的刻痕紧紧相挨。这日晨光未及穿透冥界的雾，孟婆亭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打破了千年不变的沉寂。

沈桃夭：（裙摆沾着半片未化的桃花瓣，指尖轻轻拂过三生石上的刻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原来真的有你的名字……可我找了三百年，怎么总也见不到你？

孟婆：（端着铜碗的手顿了顿，苍老的声音裹着水汽）姑娘，这三生石记的是前世缘，今生债。你既过了奈河桥却不饮汤，日日来这石前守着，莫不是还惦记着前世的人？

沈桃夭：（转头时眼尾泛红，却倔强地没掉泪）他说过会等我，在桃溪畔。可我寻了好久，人间没有那样一片永远开花的桃林，倒是这里……连风都带着桃花的冷香。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两道黑影自雾中走出，正是拘魂的鬼差甲与鬼差乙。他们身侧跟着一道清瘦身影，素衣上还沾着人间的尘土，正是刚离体的谢清辞魂魄。

鬼差甲：（粗声粗气地推了谢清辞一把）快走！到了孟婆亭就赶紧喝汤，别耽误投胎时辰！

谢清辞：（脚步踉跄了一下，目光却突然被三生石旁的身影勾住，声音发颤）桃夭？

沈桃夭：（猛地回头，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谢清辞！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早就忘了约定。

鬼差已：（皱眉上前，手中铁链哗啦作响）哎！阳间魂魄不得与滞留魂魄私语，赶紧分开！

孟婆：（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两鬼差身前，叹了口气）罢了，这二人尘缘未断，且让他们说几句话吧。老身守了这孟婆亭千年，也少见这样执着的缘分。

谢清辞：（挣脱鬼差的束缚，快步走到沈桃夭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影）我没忘，从来没忘。那年桃溪畔，我答应过你，无论生死，都会找到你。只是人间诸事牵绊，我直到今日才……

沈桃夭：（哽咽着打断他，指尖轻轻碰过他素衣上的尘土）我知道，我看见你了。你后来在桃溪旁种了好多桃树，每年春天都开花，可你总一个人坐在树下，好像在等谁。

原来沈桃夭这些年虽滞留冥界，却总能透过冥界的水镜看见人间的景象，看见谢清辞守着那片桃林，从青丝到白发，直到寿终正寝。

判官：（忽然自雾中现身，手中生死簿泛着金光）沈桃夭，你本应三百年前投胎，却因执念滞留冥界，已违冥界规矩。谢清辞，你阳间寿数已尽，本该即刻入轮回，却因尘缘未了，需断执念方可投胎。

谢清辞：（上前一步，对着判官拱手）判官大人，我愿放弃投胎，陪桃夭留在冥界，直到她愿意放下执念。

沈桃夭：（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摇头时眼泪更凶）不行！你好不容易走完一世，怎么能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我其实早就该放下了，只是舍不得。

孟婆：（端着两碗孟婆汤走过来，眼神温和）姑娘，执念不是过错，但总不能困着自己，也困着别人。这汤，你们若愿意，可各饮半碗，记着彼此的模样，等下辈子再寻；若不愿，也可全饮，从此两两相忘，各自安好。

谢清辞：（看着沈桃夭的眼睛，声音坚定）我不饮全汤，我要记着你，下辈子还去桃溪畔种桃树，等你来寻我。

沈桃夭：（接过孟婆递来的半碗汤，眼泪滴进碗里，漾开细小的涟漪）我也记着你。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你，再也不分开。

两人捧着半碗汤，对视着饮下。汤入喉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倒带着一丝桃溪畔的清甜。他们没有忘记彼此，只是那些漫长等待的苦楚，渐渐化作了心底的暖意。

鬼差甲：（看着两人相携的身影，挠了挠头，对鬼差乙小声说）没想到冥界还有这样的事，倒比人间那些悲欢离合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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