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旧桃树 (2-1)

光桥尽头的桃溪村虚影渐次清晰，风里裹着新鲜的桃花香，不再是忘川的冷寂。沈桃夭牵着谢清辞的手，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这是九百八十七年来，谢清辞第一次触到除了瓷片外，有温度的东西。村口的老桃树就立在不远处，枝桠上的桃花开得比记忆里更盛，只是树干上那道深色的痕迹，仍清晰得像昨天才留下。

沈桃夭：（脚步轻缓，指尖轻轻拂过桃树粗糙的树皮，声音发颤）：清辞，你看这棵树……当年你的血溅在这儿，我以为它活不成了，没想到过了千年，它还开得这么好。

谢清辞：（目光落在树干的血痕上，魂体忽然一阵发紧，掌心的瓷片微微发烫）：我好像……记得这道痕。那天的太阳很烈，你跪在树底下哭，眼泪砸在我手背上，很凉。

沈桃夭：（猛地回头看他，眼里亮着水光，却笑着摇头）：你记错啦，那天是阴天。玄甲军走后，天就开始下雨，我把你抱到树底下，雨打湿了你的青衫，我怎么拧都拧不干……

谢清辞：（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细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得更快）：不对，是晴天。我倒下的时候，看见你发间的桃花掉了一朵，落在我胸口的血上，粉白的花瓣染成了淡红。还有……还有你手里的引魂灯，当时明明灭灭，你说要等它亮起来，就带我回家。

沈桃夭：（愣住，随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边的花瓣上）：你想起来了？真的想起来了？那天你还说，等雨停了，要去后山给我摘最甜的野果，说我练引魂术辛苦了，要补补身子。

谢清辞：（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指尖触到温热的湿意，心口的钝痛忽然化作暖流）：想起来了。还有，我雕的那支桃花簪，本来想在你学成引魂术那天送给你，结果还没递到你手里，就被士兵的刀劈成了两半，掉在树底下的草里。

谢清辞的话音刚落，老桃树的枝桠忽然轻轻晃动，一片桃花瓣飘落在他掌心，与瓷片叠在一起。花瓣下，半支锈迹斑斑的银簪渐渐显形——簪头是未雕完的桃花，断口处还留着当年刀劈的痕迹，正是他当年没送出的那支。

沈桃夭：（看见银簪，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手指轻轻碰了碰簪头）：这支簪我找了好久，玄甲军走后，我把桃溪村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原来它一直藏在这儿。

谢清辞：（拿起银簪，小心地插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当年没送成，现在补上，不算晚吧？

沈桃夭：（用力点头，发间的桃花随着动作轻晃，左眼尾的桃花痣泛着微光）：不晚，一点儿都不晚。清辞，你还记得吗？我们当年在树下约定，等我学成引魂术，就一起在桃溪村种满桃树，让每个来这儿的人，都能看见满村的桃花。

谢清辞：（目光扫过村口的空地，那里如今已长满青草，却似能看见当年两人规划的模样）：记得。你说要种三百六十棵，正好围着村子一圈，春天开花的时候，就像给村子裹了层粉纱。还有，你要在树下搭个秋千，说以后闲了，就坐在秋千上看我雕瓷。

风忽然转了方向，吹得满树桃花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发间。老桃树的树干上，那道深色的血痕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两道交缠的浅粉纹路，像极了两人掌心相扣的模样。谢清辞看着沈桃夭发间的银簪与桃花，忽然明白，这趟魂归旧地，不是为了沉湎过去，而是为了确认——哪怕隔了千年，哪怕他成了无忆的渡魂使，她成了寻魂的引魂者，他们之间的羁绊，从来都没断过。

沈桃夭：（拉着他走到树底，指着树根处一块小小的青石）：你看这儿，当年我们把摔碎的瓷碗埋在这儿，说等它长出新的瓷片，我们就永远不分开。现在瓷片合在一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谢清辞：（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石，又握紧她的手，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是。以后不管是忘川，还是桃溪，不管是渡魂使，还是寻常魂灵，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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