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张府高墙内凝滞,寒意渗入骨髓。齐铁嘴蜷在廊下阴影里,眼皮沉得打架,却不敢真的睡去。每一次主卧里传来细微的翻身或压抑的咳嗽,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天快亮时,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齐铁嘴冻得手脚麻木,意识都有些模糊,才听到极轻的开门声。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
副官端着空了的药碗和那只黑陶碗走出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看到他缩在角落,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八爷,”副官的声音压得极低,“佛爷刚睡下。您……回屋歇会儿吧,这儿有人守着。”
齐铁嘴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麻得使不上劲,差点栽倒。副官伸手扶了他一把,触手冰凉。
“我……佛爷他……”齐铁嘴声音沙哑,想问又不敢问。
“伤势无碍,只是动了气,需静养。”副官简略道,目光扫过齐铁嘴冻得发青的脸,“昨夜……多谢了。”
最后三个字很轻,却让齐铁嘴鼻子一酸,慌忙低下头:“应该的……副官大人,那令牌……”
副官脸色一凝,摇了摇头:“嘴硬得很,撬不开。但来历……佛爷心里有数了。”他不再多说,只道,“去歇着吧,晌午还要换药。”
齐铁嘴知道问不出更多,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挪回自已那间冰冷的厢房。屋里炭火早已熄了,和被窝一样冷。他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看窗纸渐渐泛白,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夜张启山那双浸满痛楚寒意的眼睛,和那声冰冷的“出去”。
晌午时分,他端着新煎好的药,犹豫再三,还是蹭到了主卧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齐铁嘴推门进去。屋里药味依旧浓重,张启山靠坐在床头,脸色比昨夜好些,但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目光落在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他进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又移开。
齐铁嘴心里咯噔一下,那点微弱的期望又沉了下去。他默默上前,照例试了试药温,递到床边。
张启山接过碗,手指不可避免地与他触碰了一下。齐铁嘴指尖一颤,差点没拿稳碗。
张启山似乎察觉到了,抬眼看他。那目光深沉,带着审视,却不再有昨日的冰冷刺骨,反而有些复杂的、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沉默地喝完药,将空碗递还。齐铁嘴接过,准备像往常一样退下。
“站着。”张启山忽然开口。
齐铁嘴脚步一顿,紧张地回头。
张启山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才道:“昨夜……吓到了?”
齐铁嘴愣了一下,慌忙摇头:“没、没有……”
“逞强。”张启山语气没什么起伏,却也不似责备,“那碗参汤,是你放的?”
齐铁嘴耳根一热,低下头:“……嗯。想着佛爷夜里可能……需要润润喉。”
张启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空气静默得让人心慌。
良久,他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以后……遇事先护着自已。那种情况,不必往前冲。”
齐铁嘴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这话……是在关心他?
“小的……小的当时没想那么多……”他讷讷道。
“知道。”张启山打断他,似乎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转而道,“府里近日不会太平。你安心待着,需要什么,跟副官说。”
“是。”齐铁嘴心里那点委屈和冰凉,因着他这几句算不上温和、却也不再冰冷的话,悄悄融化了些许。
这时,副官敲门进来,神色凝重,看了眼齐铁嘴,有些迟疑。
“说吧。”张启山淡淡道。
“佛爷,李振声开口了。”副官压低声音,“吐露了几个名字,牵扯比预想的还深。另外,根据那刺客的装备和手法,以及令牌线索,基本可以断定,是‘影蛛’的人。”
“影蛛?”张启山眼神骤然锐利。
铜钱蚀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