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时光的邮差

楚芽芽的画板里，旧地图的边角总在风里轻轻掀动。她踩着晨光走进西境的胡杨林时，怀里揣着叶天然给的指南针——黄铜外壳磨得发亮，背面刻着个小小的“守”字。

“按地图说，往前再走三里，就是忘川谷了。”她对着指南针转了个圈，裙摆扫过满地金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昨天在驿站歇脚时，账房先生说这谷里以前有座废弃的瞭望塔，“几十年前打仗时建的，现在就剩个石架子了。”

风卷着胡杨叶子打着旋儿飞过，楚芽芽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见个戴草帽的老爷爷，肩上扛着把镰刀，筐里装着刚割的野蒿。“小姑娘，你找忘川谷？”老爷爷眯着眼笑，皱纹里盛着阳光，“那地方现在改叫‘金穗沟’啦，去年刚立的新牌子。”

“金穗沟？”楚芽芽掏出旧地图，指着忘川谷的标记，“可这上面写着忘川谷呢。”

老爷爷凑过来看了眼，忽然乐了：“这地图够老的！我年轻时候也见过类似的，那时候谷里确实有座塔，守塔的兵大哥总给我们小孩糖吃。”他往谷里指了指，“后来不打仗了，塔就空着，前年村里把它改成了谷仓，囤青稞用。”

楚芽芽跟着老爷爷往谷里走，脚下的路渐渐平缓，旧地图上标注的“陡坡”早已被村民修得平整，路边还种着排向日葵，花盘沉甸甸地低着头，像一串金色的小太阳。

“您看，”她指着地图上的“暗河入口”，“这里以前有河吗？”

“有啊，”老爷爷往旁边挪了挪脚，露出脚下的石板路，“后来河改道了，村里就顺着旧河道修了水渠，你看那片青稞地，全靠它浇水呢。”

转过一道弯，楚芽芽忽然看见远处立着个石架子，果然只剩半截塔身，上面爬满了牵牛花，风一吹，紫莹莹的花串晃悠悠的。塔下有几个孩子在追跑，笑声脆得像铃铛。

“那就是瞭望塔？”她举着画板跑过去，铅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塔身上的弹孔还隐约可见，却被藤蔓温柔地裹住，像盖上了层绿色的被子。

“姐姐，你在画塔吗？”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凑过来，手里捏着颗野山楂，“老师说这塔以前是看敌人的，现在是我们看星星的地方。”

楚芽芽把山楂接过来，酸得眯起眼睛：“你们晚上来这里看星星？”

“嗯！”小女孩点头，“村长爷爷说，以前守塔的叔叔们也看星星，他们看星星是为了辨方向，我们看星星是为了讲故事。”

夕阳落在画板上，楚芽芽忽然明白叶爷爷说的“守”是什么意思——以前的人守着塔防敌人，现在的人守着塔讲故事，原来“守”不是困在原地，是把重要的东西，换种方式留在时光里。

她在画的角落添了个小小的指南针，背面的“守”字被阳光照得发亮。远处的青稞地翻着金浪，老爷爷的镰刀在暮色里闪了下，像是在跟当年守塔的兵大哥打招呼。

回程时，楚芽芽把旧地图小心翼翼折成小方块，放进贴身的口袋。风吹过胡杨林，叶子簌簌落了她一肩，像时光送来的回信，字里行间都是：你看，我们守的，都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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