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这口气还没松透,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珠开始缓缓转动,视线扫过病房的角落,又看向门口——空荡荡的,哪里都没有他想找的人。
章家人呢?
他出事被送进来,手术做了那么久,现在都半夜了……他们怎么不在?
是觉得他没事了,就不用管了吗?还是觉得,只要孩子保住了,他这个“载体”怎么样都无所谓?
方才因确认孩子平安而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就凉透了,像被冰水顺着脊椎浇了下去。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明明该庆幸孩子还在,该忍着疼对汪慈宁说句“谢谢”,可鼻子一酸,眼泪就没出息地涌了上来。
起初只是无声的落泪,泪珠顺着眼角滑进鬓角,打湿了枕巾。
他自己都没察觉,直到那股委屈翻涌得越来越厉害,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颤,喉间才溢出细碎的哽咽声,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孩,明明想忍,却怎么都忍不住。
汪慈宁冷不丁看见江禾掉眼泪,还越哭越厉害,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吓得手都顿住了。
“江禾?江禾你怎么了?是肚子很疼吗?”她赶紧俯下身,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去碰他的额头,又怕碰疼他,指尖悬在半空,急得眼圈都红了。
“是不是肚子更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是医生,你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却被江禾轻轻拉住了衣角。
江禾哭得抽噎,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不是……”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视线又往门口瞟了一眼,那点没说出口的委屈和失落,明明白白地写在湿漉漉的眼睛里。
汪慈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哭,好像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没看到章家的人?
心头那股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烧得她指尖发麻。可看着江禾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火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化成了更沉的心疼。
她放缓了声音,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他们……回去了。”汪慈宁斟酌着开口,没敢说章家人根本没来看过他,只含糊道,“说让你醒了……再联系他们。”
江禾听到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没再哭出声,只是咬着下唇,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汪慈宁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微微颤抖的后颈,心里那点决定,愈发坚定了。
——
汪慈宁目光又落在江禾锁骨那处烫伤后没有好好处理留的疤上——太刺眼了,江禾本来皮肤就又白又嫩。
她攥了攥袖口,斟酌了半晌才开腔,声音比平时低些,“你身上的伤……是章妍干的对吗?”
江禾正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听到名字时指尖顿了顿,却没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像片被风打蔫的叶子,轻轻晃了晃就垂下去。
“她这是家暴,是犯法的。”汪慈宁往前倾了倾身,台灯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汪医生。”江禾终于抬了眼,眼尾泛着点红,却不是哭的,是常年没睡好的疲惫。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自嘲,“你能怎么帮我?”
他的声音很轻,像蒙着层灰,透着股化不开的疏离和漠然,“没办法的。”
“我这辈子就栽在识人不清上了。”他说着抬手抹了把脸,手腕的青紫在灯光下更清楚,“就这样吧,也没什么盼头了。兴许哪次她下手重了,把我打死了,反倒干净,一切就都解脱了。”
“江禾!”汪慈宁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又赶紧压下去,怕吓着他似的,“不,不是这样的!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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