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落空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铃声响起时，谢拾乐几乎是冲出场馆的。他攥着书包上的橘子钥匙扣，站在约定好的校门口老槐树下，怀里揣着提前收拾好的背包——里面塞着橘子糖、湿巾，还有那两颗皱巴巴的“信物糖”，和第一次去橘子园时一模一样。

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花亦安没来。

过了半小时，还是没来。

谢拾乐掏出手机，点开和花亦安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那张“明天加油，后天出发”的照片。他发了条消息：“我在老槐树下等你，车票买好了吗？”

红色的感叹号跳了出来——他被拉黑了。

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谢拾乐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差点摔在地上。他想起高考前花亦安揉着他的头发说“不会缺席”，想起小本子上的“橘子计划”，想起两人手牵手说“考完就去兑现约定”，那些温柔的瞬间，此刻全变成了扎人的刺。

他疯了似的往花亦安家跑，到了小区门口，却看见花亦安背着另一个背包，跟着父母往小区外走。他的书包上没有橘子钥匙扣，手里拎着的行李箱上，贴着去外地的高铁票。

“花亦安！”谢拾乐冲过去，声音发颤，“你要去哪？我们不是说好去橘子园吗？”

花亦安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几分疏离：“对不起，拾乐，我不能陪你去了。”他的母亲拉了拉他的胳膊，语气带着歉意：“小安要去外地复读，我们也是昨天才定下来的，来不及告诉你……”

复读？谢拾乐懵了，他看着花亦安：“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昨晚发照片骗我？那些约定都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但我必须复读。”花亦安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像冰一样冷，“我爸说，只有考去大城市的好大学才有出路，橘子园那种‘小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又是“小事”。

谢拾乐看着他，突然笑了，眼眶却红得厉害。他从怀里掏出那两颗皱巴巴的橘子糖，狠狠砸在花亦安身上：“你骗我！你说不会缺席的！你说永远都陪我的！”

糖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花亦安的脚边。花亦安的喉结动了动，想去捡，却被他父亲拉着往前走：“别耽误时间了，高铁要赶不上了。”

看着花亦安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谢拾乐再也撑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老槐树下的风卷起落叶，吹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怀里的背包还带着橘子糖的甜香，可这份甜，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他不知道花亦安说的“复读”是真的，还是只是不想见他的借口。他只知道，那个和他约定每年都去摘橘子的人，亲手撕碎了所有承诺。

谢拾乐慢慢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石子，一步一步往家走。书包上的橘子钥匙扣晃来晃去，却再也晃不出当初的期待。他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苦得他喉咙发紧，连眼泪都变得更咸了。

原来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注定落空。就像没成熟的橘子，看着金灿灿的，咬下去全是酸涩，连一点甜味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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