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距离

教室靠窗的位置，谢拾乐和花亦安的课桌紧挨着，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作为同桌的第二年，他们第一次这样沉默——上课互不打扰，下课各做各的事，连老师让两人一起讨论习题，都只是把本子推过去，用铅笔在题目旁标注，全程零交流。

谢拾乐的笔袋里，一直放着那两颗皱巴巴的橘子糖。有时写作业走神，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糖纸，余光瞥见花亦安低头刷题的侧脸，又慌忙收回手，假装认真看课本。他发现花亦安最近总在课间趴着睡觉，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想来是被模拟考压得喘不过气，就像大巴上他说的那样，在为“以后的路”着急。

这天早读，谢拾乐带了个橘子，是妈妈早上塞给他的。他剥开橘子，酸甜的香气散开，下意识想递一瓣给花亦安——从前他们总是这样分着吃零食，可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他想起那句“像个长不大的小孩”，默默把橘子瓣塞进自己嘴里，却觉得比往常酸了不少。

花亦安似乎闻到了橘子味，抬了下头，目光在谢拾乐手里的橘子上顿了两秒，又很快移开，继续背英语单词。谢拾乐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下，却没勇气开口，只能把剩下的橘子皮折成小块，塞进桌角的垃圾袋里。

午休时，教室里很安静。谢拾乐趴在桌上，看着两人课桌中间那条细细的缝隙，突然想起橘子园里，花亦安从身后环住他摘橘子的样子，那时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呼吸都缠在一起。而现在，不过一拳的距离，却像隔了整个橘子园。

“这道题……你会吗？”

突然，花亦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拾乐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有些犹豫的目光。花亦安指着数学练习册上的一道题，指尖微微泛红——那是他思考时习惯性掐指尖的动作。

谢拾乐愣了愣，连忙凑过去看，两人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一起，都僵了一下，又没躲开。他指着题目讲解思路，声音有些发紧，花亦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偶尔插一句“这里是不是可以用另一种方法”。

讲完题，两人又陷入沉默。花亦安看着谢拾乐桌角的橘子皮，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摸出一小包橘子味的饼干，轻轻推到两人课桌中间：“我妈买的，吃吗？”

谢拾乐看着饼干，又看了看花亦安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梦里那些甜蜜的片段。他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舌尖散开，眼眶微微发热。

“下次……月考完，我们去小卖部买橘子糖吧？”谢拾乐小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花亦安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的犹豫慢慢化成温柔：“好。”

没有道歉，没有提争执，也没有说约定，只是一句简单的“好”。谢拾乐看着他，突然笑了，拿起一块饼干递给他，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窗外的阳光照进教室，落在两人中间的饼干袋上，也落在那条细细的缝隙上。或许他们还没回到从前那样亲密，或许“永远都陪你”的约定还很遥远，但至少此刻，橘子味的甜，终于重新飘进了这桌小小的距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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