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失去他了 (2-1)

第7章

云墨抱着他轻飘飘的包袱，走出了那扇曾为他隔绝风雪的朱漆大门。寒风瞬间灌满他单薄的衣衫，激得他一阵剧烈咳嗽，肺叶撕扯般疼痛。

回头望了一眼那高悬的“谢府别院”匾额，只觉得那四个字冰冷刺目，如同一种无声的嘲讽。他攥紧了包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退眼眶的酸涩。

无处可去。金陵米贵，居大不易。那五十两银票，他终究没有拿。骨子里的清高和那被轻易“打发”的屈辱，让他无法接受那份看似慷慨实则划清界限的施舍。

他只能拖着病后虚弱的身体，重新回到那片倒塌的山神庙废墟附近，在街角找到一处勉强能遮风的屋檐，蜷缩下来。寒冷和饥饿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意志。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书箱，那是他仅剩的、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所有的东西。

云墨的出现，并未逃过某些一直盯着谢宸错处的人的眼睛。

谢家族中并非铁板一块，早有旁支对谢宸这位年轻掌权者不服，只苦于找不到把柄。如今这被谢宸“金屋藏娇”又匆匆赶出的寒门书生，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即便不能直接动摇谢宸，能狠狠羞辱他一番，败坏他的名声，也是好的。

是夜，更深露重。

几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丁模样的男人，根据线报，轻易地在街角找到了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云墨。

“哟，这就是勾得咱们谢大少爷魂不守舍的小相公？”为首一人猥琐地笑着，用脚踢了踢云墨。 云墨惊醒，惊恐地看着眼前这群不怀好意的人：“你、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替谢家清理门户的人！”另一人啐了一口，“一个下贱胚子，也敢攀附谢家高枝？坏了谢李两家的好事，你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不等云墨辩解，几人一拥而上，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专往身上柔软处招呼，避开头脸，显然是要让他吃尽苦头却不留明显痕迹。

“唔……！”云墨蜷缩在地，拼命护住头和书箱，痛苦的闷哼被堵在喉咙里。冰冷的绝望比拳脚更甚地淹没了他。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只因谢宸一时的“恻隐”，他便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够了！”为首那人喝止，“别真打死了，晦气。给他长个记性就行！” 一人粗暴地抢过云墨死死护着的书箱，狞笑着：“还抱着这破玩意儿？听说谢少爷还挺看重你这点‘才学’？”他抽出那叠《治水策》的手稿，三两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不——！”云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那是他多年的心血，是他唯一的指望！他挣扎着想去抢回，却被一脚踹中心口，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那些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的碎纸屑和蜷缩在污浊雪地中、奄奄一息的云墨。

碎纸混着泥泞，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就如同他这个人，和他的尊严与梦想。

不知过了多久，云墨才从剧痛和冰冷中恢复一丝意识。他艰难地爬过去，颤抖着双手，徒劳地想要将那些碎片拾起。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雪，滴落在那些承载着他所有希望的字迹上。

碎了，都碎了。 谢宸的温情是假的。 求学之路断了。 连最后一点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也被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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