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六十五天,米拉的意识体在叙事层中捕捉到一缕甜津津的震颤。
那不是机械波,不是星尘轨迹,更像是……熬化的糖稀在铜勺里流转时,拉出的金线在空气里荡开的涟漪。
她顺着这缕甜香溯源,飘向城市老街的转角。那里曾是“非遗糖画巷”,如今却被划为“商业步行街预备区”——推土机的轰鸣里,百年糖画摊被贴上“危旧摊位”的封条,施工队正用水泥浇筑仿古门廊,准备建“国潮甜品店”——说是国潮,实则是用机器批量生产“卡通糖画”。
但在巷子最深处,有张褪色的油布仍在支着。
油布下摆着个铜锅,锅里熬着琥珀色的糖稀,蒸汽裹着甜香漫向雨雾。七十岁的糖画师傅老周坐在小马扎上,戴老花镜握铜勺,他的右手食指少了半截——那是年轻时为了接住滴落的糖稀留下的伤。
“小同志,来个糖画?”老周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这把老骨头,画不动大件了,就爱画些‘没用的’——”
他的铜勺突然停在半空。米拉的意识体泛起涟漪,看见老周的记忆里,藏着一串被清除者抹除的画面:
——1958年的春夜,老周的爷爷在煤油灯下熬糖,糖稀在铜锅里冒泡,像撒了把星星。阿婆端着热粥站在门口,说:“他爹,这锅糖要是熬好了,明儿给隔壁张婶家的娃画个‘大花脸’。”
——1983年的雨夜,老周的父亲蹲在屋檐下调糖色,雨水顺着瓦当滴进铜锅,溅起的糖珠里浮着“平安”二字——那是老周母亲临终前用糖稀在石板上画的;
——2001年的冬夜,老周的小孙女趴在石板前看画糖,老周教她握勺,说:“看,这朵花要绕三圈,糖稀才不会断。”那孩子如今已是甜品师,总说要接老周去城里住。
“这些……”米拉轻声说,“被清除了?”
老周放下铜勺,从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时,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张老照片:1962年的元宵节,整条巷的人挤在糖画摊前,看老周的爷爷画“九龙戏珠”糖画,孩子们踮脚扒着石板,鼻尖沾着糖渣。照片背面写着:“糖画是画岁月,画人心,没了糖画,日子就寡了。”
“清除者说糖画是‘落后手艺’‘效率低下’。”老周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围观的邻居,“可你看——”
他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件糖画:
——缺了角的“大花脸”,边缘还留着当年娃的口水印;
——裂了缝的“长命锁”,锁扣处粘着老周女儿小时候的乳牙;
——还有张褪色的“百鸟朝凤”,画心夹着半张旧粮票——那是困难时期,老周的爷爷用糖画换粮票救下的邻居家孩子。
“这些东西,在商场里早被当‘残次品’扔了。”老周又拿起把铜勺,勺身刻着“周记糖画”的字样,“但你看这把勺——”他用勺尖挑起片糖稀,“它画过我娘的陪嫁糖,画过我媳妇的嫁妆糖,画过我孙女的满月糖。勺里有体温,糖里有魂。”
——矮房阁楼·糖画档案库——
米拉跟着老周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阁楼里堆满了铜锅、糖罐、石板,最顶层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本《糖谱》,每本都用麻绳捆着,绳结是奶奶教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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