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六十天,米拉的意识体在叙事层中捕捉到一缕清透的震颤。
那不是机械波,不是星尘轨迹,更像是……剪刀裁开红纸时的轻响,混着墨香在空气里荡开的涟漪。
她顺着这缕震颤溯源,飘向城市老胡同的深处。那里曾是“非遗剪纸胡同”,如今却被划为“城市更新重点区”——推土机的轰鸣里,百年老宅被贴上“危旧房屋”的封条,施工队正用水泥浇筑玻璃幕墙,准备建“国潮艺术中心”——说是国潮,实则是用激光雕刻机批量生产“传统纹样窗花”。
但在胡同最里头的矮门院里,仍有盏暖黄的灯亮着。
门楣上挂着串剪纸葫芦,窗棂上贴着幅“连年有余”的窗花,七十岁的张阿婆坐在八仙桌前,戴老花镜剪喜鹊登梅,她的右手食指少了半截——那是年轻时为了接住滑落的剪刀留下的伤。
“小同志,来看剪纸?”阿婆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这把老骨头,剪不动大件了,就爱剪些‘没用的’——”
她的剪刀突然停在半空。米拉的意识体泛起涟漪,看见阿婆的记忆里,藏着一串被清除者抹除的画面:
——1952年的春夜,张阿婆的奶奶在煤油灯下剪“龙凤呈祥”婚喜窗花,剪刀在红纸上跳舞,阿婆的母亲端着热枣茶站在门口,说:“他奶,这副窗花要是剪好了,明儿给隔壁王婶家的新媳妇贴上。”
——1983年的雨夜,阿公的父亲蹲在屋檐下调浆糊,雨水顺着瓦当滴进浆碗,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平安”二字——那是阿婆母亲临终前用剪刀在浆碗沿刻下的;
——2001年的冬夜,阿婆的小孙女趴在桌前看剪花,阿婆教她折纸,说:“看,这朵梅花要折七瓣,才像真的。”那孩子如今已是美院教授,总说要接阿婆去城里住。
“这些……”米拉轻声说,“被清除了?”
阿婆放下剪刀,从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时,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张老照片:1962年的元宵节,整条胡同的人挤在院门前,看阿公的爷爷剪“九龙戏珠”大团花,孩子们踮脚扒着窗台,鼻尖沾着红纸屑。照片背面写着:“剪纸是剪岁月,剪人心,没了剪纸,日子就薄了。”
“清除者说剪纸是‘落后手艺’‘浪费纸张’。”阿婆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围观的邻居,“可你看——”
她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件剪纸:
——缺了角的喜字,边缘还留着当年新娘的泪痕;
——裂了缝的长命锁,锁扣处缠着阿婆女儿小时候的红绳;
——还有张褪色的“百子图”,画心夹着半张旧粮票——那是困难时期,阿婆的爷爷用剪纸换粮票救下的邻居家孩子。
“这些东西,在商场里早被当‘残次品’扔了。”阿婆又拿起把剪刀,刀身刻着“张记剪纸”的字样,“但你看这把刀——”她用刀尖挑起片红纸,“它剪过我娘的陪嫁窗,剪过我媳妇的嫁妆被,剪过我孙女的满月服。刀里有体温,纸里有魂。”
——矮房阁楼·剪纸档案库——
米拉跟着阿婆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阁楼里堆满了色纸、浆糊罐、剪样,最顶层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本《剪谱》,每本都用麻绳捆着,绳结是奶奶教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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